澈风

喜欢甜文

【时来允转】失忆师尊他揣了徒弟的崽(上))

 时来允转|abo|甜文


       谢允爱慕师尊,但是时影立誓不动凡心。然而,机缘巧合,时影失忆了!


  醒过来就是在一个不知名小山沟里,俊朗大帅哥蹲在自己跟前眨巴眼,一脸真诚,跟他说我是你相公啊!


  失忆后的呆呆美人被成功忽悠。直到某天九嶷山的人终于找来了,却看见清冷神官变成了小媳妇,怀了孕,小腹已经微凸,黏糊糊跟着谢允,又撒娇又粘人。见到他们还直往谢允身后躲。


  重明扼腕,直拍大腿:夭寿啊!小影子的徒弟,他真的欺尊犯上了!


正文如下:


01


  九嶷山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下山游历的大神官时影,和他的亲传弟子谢允,双双失踪。


  起初联系不上,众人尚且不当回事,大司命也道:“在外游历,失联十天半月是常事。”


  可是时日越来越长,大司命也坐不住了。传信的灵蝶发出去无数只,都杳无音信,不得回应。派人出去找,一支支小队去往不同地点,却都无功而返。


  好在两人命牌始终完好,大家还能安心。


  但是常跟在时影身侧、眼见他收徒的神鸟重明,却颇为忧心忡忡:那谢允,平素看时影的眼神就常常极具侵略性,像要把时影生吞一般。小影子也真是,明明是个坤泽,做什么要收一个乾元当徒弟。现在好了,两人单独在外头,还失去了联系,八成是时影出事了。谢允如果真的欺尊翻上……可怎么办哇!


  重明有些过虑,但是有一点他却猜对了。谢允心底埋着一个不为世人知、罔顾人伦、大不敬的秘密——


  他确已偷偷爱慕他的师尊时影多年!


  02


  时间回到两月之前,时影谢允二人刚刚遭遇意外。


  两人气质不凡,一清冷一俊朗,在外难免遇上歹人。他们反杀劫匪之后,对方包裹里木匣掉落,匣子摔开,里面宝物就落入时影手里。


  那是一个镯子,竟然自动认时影为主。霎时光芒大盛,罩住时影。谢允焦急,连忙抓紧了时影的手。白光笼住两人,把他们传送到了一片陌生的山谷。


  山谷清幽,郁郁葱葱,除了几间略旧但结实的小木屋,这儿可以说荒无人烟。谢允根据植被和地貌,大致判断出来此处距离九嶷山已有上千里之远。


  是谢允率先醒来的。他收拾了一个床铺,把还在昏迷的师尊小心翼翼放在上面。出去打探周围,找来水和野果,又回到床前,寸步不离守着师尊。


  这是难得能让他静静注视师尊、又不被人打扰的好时候,他几乎是一秒钟也不肯错过,眼睛一眨不眨,极其珍惜地看着塌上闭目的人。


  师尊是位十足的美人,眼眸温润,五官精巧,皮肤细腻白皙有如玉质。平素一贯清冷,待人柔和但是极为疏离,好似谁也撼不到他的七情六欲。


  但是此刻的他因为身体不适而微微蹙眉,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不断浸出薄汗,脸颊蒸到泛红,平白增添几分极端诱惑的滋味。


  这让谢允回想起来某次,他抑制不住思念,跑到时影殿旁,却意外窥见时影雨露期的模样。一身白纱,两腿交缠,手指攥紧寝被,脸上尽是痛苦与压抑。


  他在门缝中一瞬的窥见,都让他瞬间硬了起来。


  师尊对他是有些偏爱的。他是首徒,平日里表现也均为优异。外人看来,谢允外向但不失稳重,比起来他寡言的师尊,又多了能说会道,堪称时影的骄傲。


  因而他在师尊那儿有些特权也是正常的。所以时影会在他受伤时衣不解带连夜照顾、时常亲手下厨给他做饭,谅解了他醉后亲吻时影嘴唇的无理行为,哪怕寝殿给所有人都设置了禁制,谢允一句可怜巴巴的祈求,他就开放了谢允的权限。


  也正因此,让谢允看到听到时影熬雨露的样子。隔着窗户听见房里师尊压抑的呻吟,谢允真想把时影囚禁起来,关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岛屿,或者建一座高墙深院的大殿,把师尊锁在床头,让他打破所有的清冷孤高,变成独独在自己身下哭泣的禁脔。

  

  山中禁制森严,终于两人共同下山游历,谢允迫不及待表白,他一直以为师尊对自己也有意。可是时影却拒绝了他,时影摇着头,眼眶湿润,语气竟比这被拒绝的人还要可怜:


  “别再说了,也不要再求什么。安之,我已经给了我能给的全部,你切不可再越雷池。”


  回忆至此,心痛再度占据上风,谢允揉了揉胸口缓解那一阵闷痛,眼睛再度一眨不眨看回师尊身上。


  师尊的眉头松开了些,唇也从发白变回微微红润。盯着那双柔软的唇,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谢允心口:不妨借此机会再亲一口时影,他现在是昏迷的,什么也不会记得。何况他们前日闹成那般,今后还能不能跟在师尊身边尚不可知,更别提何年何月才能再次亲密接触。不如现在就……


  如此想着,谢允越凑越近,把自己的唇轻柔地印在时影唇上,舌尖轻舔,想尝到里面甘甜的滋味。可是越亲近,他便越难过,明明舌尖已经和师尊的相抵,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溢出泪来,滴在时影眼皮上。


  就在此刻,一滴泪仿佛打开了紧闭的锁扣,时影悠悠睁开眼,谢允朦胧间看到时影黑白分明的眼睛,吓得猛然弹开!


  他心虚地摸了摸自己额头碎发:“你,你醒了!”


  时影刚从深度昏迷中醒来,整个人显得呆呆的,眼神也有些茫然,他触到自己眼角脸颊的湿意,看看这个眼睛湿润的人,懵懵问:“你哭了?”

  

  说话牵动头颅,他脑中阵阵疼痛,抬手捂住自己脑门,无助地按了按,脑中仍是一片空白,他看着眼前满脸心疼外加委屈可怜的帅哥,不由发问:“你,是谁?”


  谢允下巴惊掉到地上,想帮时影按头蠢蠢欲动的手停滞半空:“啊?”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时影醒来最先说的话,居然是这样的两句。


  03


  谢允再三确认,得出结论:时影确乎失忆,并且失忆很彻底,什么都不记得了。


  日常生活的东西还好,桌椅板凳都认得,简单交流也没问题,但是涉及教派身份、术法修炼,他只会捧着脸乖乖摇头。


  白色纱裙美人抱膝坐在床上乖巧回答问题的模样,活像只刚断奶的小猫,软乎乎的,左脸写着天真,右脸写着听话,脑门上大大两个字——好骗。


  往日的清雅矜贵全然不见踪影,若非眼角眉梢的神态偶尔流露熟悉风情,谢允简直要怀疑是谁给自己的师尊换了个芯子。


  猫咪美人又发话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谁呀?”


  谢允喉结滚了滚,愣是说不出来徒弟二字。


  美人脾气也好也不好,见他不说话,也没有生闷气不理人,只是戳戳谢允胸口,眉头稍稍竖起,仿佛这样可以拿捏一点威风,继续问:“你怎么不说话?让我猜猜,你对我这么关心,我们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吧!”


  谢允条件反射一般握住了胸前作乱的手,柔嫩温软,让他抓到就永远不想松开。


  他定定看着时影圆溜溜睁大的眼眸,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他缓缓道:“影儿,我是你即将完婚的夫君啊!”


  这句话如炸雷落下,一室寂静,门外聒噪的鸟儿甚至都止了鸣叫,谢允忐忑地等待着时影的回复。


  时影眨眨眼,脸上未流露愠怒,反而显现些许好奇,甚至是隐约的信任。


  “我只是失忆了,我不傻哦。你说是我夫君,可有什么证据?”时影微微扬着下巴问。


  谢允可是耍嘴皮子的行家,深知撒谎要真假掺着才能更显真实这一道理。他滔滔不绝,编造了一个大大的故事,从两人山上门派相遇相知、讲到家中同意定亲,然而宗门游历时却因为劫匪法器而意外流落无人山谷。


  说到动情处更是潸然泪下,而时影看到谢允的泪,心脏仿佛被针扎一般痛苦,但同时伴随着被爱的心动与些许的甜蜜,这份刻在灵魂中的疼惜,让他相信了谢允的说辞。


  除了夫君,他还能因为什么而这般心疼、爱慕着一个人呢?


  认定了这一切,时影本就俊美无匹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美丽的雪寒薇刹那绽放全部光华,他毫无保留地紧紧抱住谢允,脸颊蹭蹭谢允脸侧:“夫君,我相信你啦!跟你在一起,我好开心!”


  一瞬怔愣之后,谢允伸出双臂紧紧搂住怀里的人,他脸埋在时影肩上掩饰自己止不住的泪水,满怀欣喜,认真回应:“我也好开心,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开心。”


  谢允想,无论以后师尊恢复了记忆会怎么恨他,他这辈子都不会后悔今日决定。

《原来他不是可怜小白花》

清冷坚韧贫苦博×热情不羁富二代战

(伪)包养文学

练手的一发完,后半段写的很不满意,大家随意看看。

  

  01

  肖战第一次见到王一博,是在本市最大商圈的一个酒吧。

  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男孩,肩宽腿长,气质干净,面容俊美,仰着下巴透出一丝高傲,和周围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他板着脸,甩掉一位男生的手,嗓音清冽:“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被甩开的男生不服气,向着身后的跟班一伸手,跟班识相地递上来两沓红票子,他得意道:“给钱也不行吗?我可知道,你过得……”

  “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当然,更不想跟你这样的人有牵扯。”面前的人抬高声量,径直打断他,说话也更加直白。

  男生气急败坏,一脚踹倒王一博刚刚坐着的凳子:“我是什么样的人?王一博!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

  

  名叫王一博的男孩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脸绷得紧紧的,眼神中流露不耐和狠厉,拳头也攥紧,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在死死压抑着脾气。

  

  落在肖战眼里,却觉得这冷面弟弟挺委屈,他哪儿能看着帅哥被为难,周围看戏的人不少,出头的却一个没有。

  

  不如就让他来当一当这救世主。

  

  一个箭步冲上去,肖战一手按住王一博紧绷的小臂,感受到底下结实的肌肉,另一手张开,挡住前面男生的怒气冲冲,一开口就是他惯常的漫不经心:“小朋友,你要怎么让我后面这帅哥后悔啊?”

  

  唇角勾起,他继续道:“再说了,就你这两沓票子,恐怕够不上这酒吧里随便一个人后悔吧!”

  

  围观的人发出低声哄笑,男生的脸上挂不住,气愤道:“你谁啊?我们俩之间,关你屁事?滚一边去!”

  肖战正要开口,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扒着肩膀拉开,那道好听的嗓音在耳侧泠然响起:“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侧头看去,王一博的脸在酒吧灯光下凌厉而慑人,分明还是一张青涩的脸,说话却带着铮铮的骨气,他对那位男生道:“我不认识这位哥哥,你也没必要对他撒气。我劝你安分点,不要再起不该有的龌龊心思,否则后悔的一定是你。”

  

  王一博说这些话时,活脱脱一个酷帅清冷的气质小帅哥,让肖战忍不住有些心痒。他横扫A城gay圈这些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风格、这种等级的天菜。

  

  他端着酒杯,边听王一博说话,思绪边有些飘忽,想该如何钓到王一博。这种男生,往往出身不错,眼光很高,有一身少爷脾气,一般不会轻易放下身段。他该从哪儿击破呢?

  

  正思忖着,余光却看到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画面——王一博的衣服那样板正有型,袖口居然有些磨损,鞋子很干净,但是明显已经穿旧了。

  

  肖战眼睫抖了抖,心口一震,突然就有些酸酸软软的情绪冒了出来,喉咙像被堵住。他本来想趁机“拐”一下王一博,却闭上了嘴巴,没有再开口说话。

  

  “你!”那位男生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恨恨地盯着王一博,眼神不甘,眼眶慢慢红了。

  男生长得也不错,红了眼的样子更是让人怜爱,王一博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

  酒吧再度恢复嘈杂,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肖战的眼帘里。

  灯光流转,扰人心神,琥珀色的酒杯逐渐见底,肖战指尖抵上额头,眼睛微眯,少年的脸和背影就在他眼前晃动,酒气蒸腾,烧得他🦵软。

  02

  第二次见面却是猝不及防。

  

  就在酒吧之后的第二天,肖战吩咐给秘书帮自己找人的工作还没展开,他就那么巧地撞见了王一博。

  肖战的弟弟刚读大一,虽然是在本市上学,但是学校在城北,家在城南,几周才回来一次。难得回家,他带着弟弟去吃饭。

  包厢门打开,侍应生端着菜进来,肖战抬眸看去,正正撞上一双清冷干净的熟悉眼眸——竟然是王一博。

  两人都愣了一瞬,随即肖战露出一个笑容,歪头道:“嗯?酒吧的冷脸弟弟?”

  王一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原本的淡然开裂,脸上升起一丝无措的薄红。当然也只有那一瞬,他迅速调整表情,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您认错人了吧。”

  

  肖战没再坚持,他只是戏谑地点点头:“哦——可能是我认错了吧。”

  

  而肖战旁边,他弟弟肖宁听见动静,也从手机里抬起头来,看到服务员的脸,他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王一博?你怎么在这儿?”

  

  尴尬的氛围蔓延。

  

  面对一起上课的同学,王一博不能再装不认识,他点点头,淡声打了个招呼:“肖宁。”

  

  肖战弟弟兀自不觉尴尬,还跟肖战介绍:“哥,这我同班同学,大学霸,特厉害。”

  

  又招呼王一博:“你现在能休息吗?坐下来一起吃会儿!我哥,肖战,人特别好,你们正好认识认识。”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向肖战眨眨眼:哥,你的心思,我懂。

  肖战失笑。

  王一博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上班时间不能和客人一起吃饭,我继续工作了,你们慢用。”

  包厢门关上,肖宁感叹道:“王一博平时特别拽,就是这副酷到谁也不屌的样子,才开学几个月,追他的男生女生从宿舍排到校门口!想不到,他竟然需要在这样的地方打工……”

  

  肖战敲敲弟弟的脑门:“你看他选在离学校这么远的地方,可能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吧。这个年龄,又这么优秀的话,自尊心强一些是很能理解的。”

  

  “嗯,哥你放心,我不会在学校说的。”肖宁埋头干饭,又想到刚刚肖战对王一博说话的语气,他又笑嘻嘻道:“哥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需要我帮忙的话,叫我啊!”

  

  “你就好好学习吧你,别掺和我的事。你能把课上好,我就谢天谢地了。”肖战嫌弃地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走。

  

  而门关上那一刻,走廊无人,王一博背靠墙,眼睛酸涩,他默默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被发现了啊,他根本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只是努力维持生活的穷小子而已。在酒吧的高傲、在学校的风靡,只是他不肯低头的倔强。

  可是哪怕是暴露给其他人也好,为什么偏偏是那天酒吧的他呢……

  03

  

  菜一道道上齐,肖战在弟弟口中,知道了更多关于王一博的事情。越多知道这人的骄傲和优秀,他对王一博,就越发感兴趣。

  

  以至于想到他,心里就猫抓一样,直犯痒。

  

  一顿饭吃完,肖战把弟弟打发走,自己留下来,坐在车里盯着饭店门口,等着王一博下班。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肖战打了个哈欠,点燃一支烟,细长漂亮的手指夹着,那双瑞凤眼在烟雾缭绕中愈发含情。

  终于他等到了王一博。

  少年在一群下班的同事中异常瞩目,他穿着简单的黑白运动服,脚底下踩的还是那双穿旧了的运动鞋,可是身材高而宽,尽管劳累了一天,他肩背依旧挺直,卓越身姿像一颗挺拔青松。脸白净英俊,下颌骨在夜灯照耀下凌厉如刀锋。

  肖战身子探到副驾车窗,伸出手臂,大声招呼:“一博——!过来!”

  周围的行人和王一博的同事都看着他们,王一博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到底还是上了车。

  逆光而来,没有人看见少年眼底,并不是冷漠的排斥,而是隐秘的期待与庆幸的欣喜。

  肖战还没说话,王一博用手扇了扇车厢里的空气,面上露出嫌弃,竟然先开了口:“你这人明明漂漂亮亮的,怎么还抽烟?”

  闻言,肖战先按灭了烟,又抓了一颗糖丢进嘴里,才回答王一博的话。

  他的脸倏然凑过去,蓬松柔软的刘海、精致的眉眼,和细腻到不见毛孔的皮肤,都近距离在王一博眼前放大,肖战身上淡淡的玫瑰香侵入王一博领域。

  王一博几乎是下意识般、喉结滚动,重重吞了口唾液。

  难以名状的暧昧滋生,肖战轻呵一口气,糖果的甜香充斥在两人鼻息,他的声音又轻又缓:“那不抽烟了,我吃糖,你喜不喜欢?”

  王一博感觉一股热气“轰”地在脑子里炸开,他好像中了蛊,跟着肖战的话懵懵然点头。

  肖战他,该不会要qin自己吧……?如果他qin过来,自己要不要张嘴?手该往哪儿放呢?

  可泛着粉色水光的*却在视线里变远,是肖战往后退了回去,他窝在座椅里,糖果在他脸颊撑起来一个鼓嘟嘟的弧度。这男人明明大他好几岁,却在这时候,显得俏皮又撩人。

  王一博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语调平稳,只是耳朵和脖颈依旧通红,说话也变得呆呆笨笨:“刚刚什么意思,你,你想做什么?”

  糖果在口腔里“咯吱”滚动,肖战摸摸后脑勺,视线忽然不敢直视王一博,小声含混道:“就那个意思呗,看上你了呗。”

  成年人一向心照不宣,突然碰上一个张开嘴就问人来意的直白纯爱型,肖战也倏忽被带回了几分青春期时候的青涩。

  王一博被很多人表白过,害羞的、强硬的、骄傲的,却是头一次,面对着表白者,他一向清晰冷静的大脑变得乱糟糟,无法下达行动指令,只能听见胸腔内心脏大声扑通。

  “我,你,我想想……”王一博思绪混沌,知道自己该给出回应,却骤然找不到语言。

  “别想了,用实际行动体验一下,你就有答案了。”肖战爪子不老实,捏上王一博下巴,像挑逗又像勾引。

  王一博呼吸变化,眼中光亮渐盛,他一把抓住肖战手腕,把不老实的爪子从自己下巴摘下来,猛然按着肖战小臂,压到肖战面前,对准那双从刚刚就在诱惑他的,亲了上去。

  少年人动作蛮横,却只会舌,忝,唇缝。,还是肖战悄悄张开嘴,引着王一博进来,xx挑逗,王一博愈发急切,边学习边实践。

  良久,两人终于分开,在。的气氛中。。。王一博揉捏肖战比自己小了一号的柔软小手,而肖战也借此触到王一博的手部皮肤,比自己粗糙,手心有茧,甚至手指还贴了一张创可贴。

  丝丝缕缕的心疼冒出来,肖战不假思索,突然冒出来一句:“别打工了好不好,跟着我吧,我给你开工资,比打工轻松,还舒服。”

  说到舒服二字,他借着甜蜜的余韵,凑上去“吧唧”亲了王一博一口。

  后来好一段时间,肖战都无比后悔自己在当时氛围那么好的情况下,说了那么扫兴的话,在两人还没正式确立关系的这种时刻,在两个人身份条件差距这么大的前提下。

  肖战言笑晏晏,笑意直白,而王一博却像是被泼了盆冷水,肖战说这话时,他的身体愈发僵硬。肖战话音落下,一双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等着他回应时,王一博彻底冷静了下来。

  或者说从心到身都凉了下来。

  原来肖战和其他人没区别,在了解他的情况之后,也只想把他当做满足身体欲望的玩物。他竟然还以为肖战会不一样,以为这个人即使知道他的贫穷,也不嫌弃他,愿意和他谈真正的恋爱。

  是他太贪心了。

  王一博松开箍住肖战腰身的一双大手,按着人的肩膀把肖战推远,用手背抹了下唇上水光,眼眶泛红,声音还带着哑:“是我弄错了。”

  说完,他果断背着包下车,留给肖战的只有愕然,和车门关门的“砰”一声响。

  04

  肖战当时只感觉莫名其妙,愤然开车回家。冷静一晚上之后,他熬得通红的一双眼看着窗帘底下透出来的光,后知后觉感到一丝懊恼。

  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没有瞧不起王一博的贫穷,相反,他其实很看好王一博的未来……怪他,没管好嘴,没照顾好这弟弟的尊严。

  可是凭什么他这种天菜美0,还要几次三番求着别人来草自己啊。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肖宁心眼多,看见肖战一整个周末都郁郁寡欢,又知道两人毫无进展之后,他自作主张把肖战的微信名片推给王一博,并且告诉肖战,等好消息吧。

  可是王一博一直没动静,肖战更是等到焦急烦躁。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半个月,终于肖战要按捺不住去找王一博的时候,周六的傍晚,肖战收到了王一博的好友申请。

  蔫了半个月的小玫瑰花一秒回春,水灵灵又美滋滋,肖战却没有立刻通过。他转着车钥匙,径直开车跑到王一博上班的饭店,想当面找回来场子,最好还能打一场愉快的炮。

  到了饭店,他特意坐在大堂点菜,可在服务员里找了一圈,他也没看到那张熟悉的优越面孔。

  抓住老板一问,才知道王一博妈妈昨晚心脏病复发,王一博请了假,一直在医院照顾母亲。

  一时间,肖战所有的旖旎心思都收了起来。他急匆匆赶到医院,找到店老板告诉的病房号。

  走出电梯,肖战看到走廊的尽头,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长椅上,头埋在两膝之间,两只手无力地撕扯自己的头发,隐约看见他的手里还抓着什么单子。

  肖战心里一阵刺痛,心疼不已:王一博才十九岁,同样的年龄,自己弟弟还只会吃喝玩乐,王一博却早早扛起来家庭的重负。

  他越走越快,甚至是跑到王一博面前,他蹲下来,朝着那人伸出手:“给我。”

  王一博的头缓缓抬了起来,脸上隐约残留着哭过之后的泪痕纵横,一双眼睛和额头都已经通红,眼里尽是红血丝,他声音非常沙哑,乍一看到肖战出现,还有些懵:“什么?”

  “缴费单。”肖战利落回答他。

  王一博喉结再度滚了滚,他似乎在犹豫、纠结,但是现状已经容不得他耗下去。他眼神定定地看着肖战,却又像没有焦点,语气弱得像在天外飘来:“谢谢你……”

  他把那张已经被攥皱的纸和一张卡交给肖战,肖战捏住那一刻,他突然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肖战的手,嘶哑的声音颤抖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给你,算、算是报答。”

  那双眼睛像是被雨淋坏了的小狗,那样眼巴巴地、可怜地看着肖战,肖战喉咙瞬间像被柔软的湿棉花堵住,他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王一博像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更加急切补充:“我不是不还钱的意思,钱我都会还你,我只是感谢你的雪中送炭。而且,这么大一笔钱,我还清还需要很久。”

  他话音越说越弱,带着让人心疼不已的落寞。少年人初见时候的张扬和傲骨,仿佛都在母亲的重病面前碎了个无影无踪。

  

  肖战心中不忍,他是想得到王一博,越早越好,但绝不是这样趁人之危的方式。他摇摇头:“王一博,你别这样,用不着,这笔钱算我借给你的。”

  

  王一博却轴得很:“我不想欠你太多,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一个男人,无所谓。你想要,我给你。”

  他的视线垂到地面:“更何况,如果你不让我再付出些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堂而皇之地接受你的施舍。我一无所有,我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

  从不肯低头的男孩,尾音已经哽咽。

  肖战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也想不到,竟然才第三次见面,他这个话匣子,竟然被闷葫芦的大段大段给噎住了。

  他心口更闷,拉着一张脸,冲到缴费处交了钱。小一百万,眼睛一眨不眨划进去,不仅补了先前的空缺,甚至余出来很多,留待之后的花销。

  花了这么多钱,肖战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他迈着轻盈的步子,把医疗卡交到王一博手里。王一博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尽管这个笑容浅淡又恍惚,可是也足以让肖战心底开出花儿来。

  四下无人,肖战终于勾住王一博的下巴,w上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chun。他在王一博chun上…几下之后,干涩的chun默默张开,缓缓迎合。

  当晚,王妈妈床前守着的,变成了工作经验丰富的金牌护工。而医院附近最近的五星酒店里,肖战终于吞下那个和想象中一样“盘虬卧龙”的东西,并收到少年生涩但小心而周到的服侍。

  他在王一博的臂弯里舒坦睡去,王一博搂着他,明明身心已经极度疲惫,却在无法忽视的失落和痛苦中,陷入失眠。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冷雨,淅淅沥沥,彻夜未停。

  05

  从那一晚开始,王一博就被肖战包养了。

  至少王一博是这样认为的。

  他每个周末会回肖战在市区的公寓,他们一定会doi,而周末结束,肖战会打给王一博一笔钱,一笔对于王一博来说,数目不菲、足以让他从贫穷到奢侈的钱。

  肖战给他的那张卡余额越来越多,可是王一博却是连看到短信提示都烦。他把那张卡放进宿舍抽屉最深处,不想看到,更是从来不用里面的钱。

  很多时候,他开着车去公司接肖战下班,或者肖战在校门口倚着车门等他,两个人一起逛超市,在车库里接稳,牵着手回家,华灯初上的时刻,他们在热气氤氲的餐桌上聊天,晚上相拥而眠。

  王一博会有一种两人是情侣的错觉。可是肖战依旧按时给他打钱,更有很多次晚上,是他接到电话,把肖战从男男女女混杂一屋的酒吧里捞出来。

  闻着他身上陌生的香气,王一博只想把这个男人do晕在床上,让他几天几夜都不能下床,也更不可能出来“鬼混”。

  但是他有什么资格呢?他一没有男朋友的名分,二没有和肖战相称的身份财力地位。甚至肖战的朋友们也只把他当鸭子,肖战在的时候尚且客气,遇上肖战喝醉了没意识,他们正眼都不给这穷小子一个。

  而其实第二点,他本该有的……

  这是他的秘密,肖战全然不知道的秘密。

  如果一切变故没有发生,他本应该是A省首富家的公子,自在逍遥长大,用睥睨的目光、用真正高傲的姿态,毫无负担地面对这个世界。

  是他和母亲的不为人知的痛苦和仇恨。他的生父入赘王氏,但婚后没几年,母亲怀孕后期,外公“意外”去世,公司大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掉入这位女婿手里。

  此后的生活更加一地鸡毛,被娇宠长大的大小姐根本应付不来男人彻底改变的嘴脸。王一博关于幼年的记忆,是父母无穷无尽的争吵,是母亲被父亲逼迫签下不公平的离婚协议书,最后母亲牵着他的手离开了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而那个男人带着新欢和私生子堂而皇之地鸠占鹊巢。

  这些年的艰辛、母亲的痛苦与消瘦,让仇恨在王一博心底扎根。那位凤凰男不知道,王一博外公早已留下后手。他十九岁生日过后不久,陌生的律师从欧洲飞过来,告诉他,他的外公在他出生之前为他秘密准备了一笔巨额的信托基金,约定期限已满,财产向他开放。

  而这支曾经服务于外公的律师团队,也乐意在他需要的时候予以支持。

  他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让自己成为更具资质的管理者,等待时机,重新夺回属于母亲和自己的家产。

  到那时候,他是不是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肖战面前,向他伸出手,问一句:“我不想再做你的炮友,我够不够资格成为你的男朋友?”

  甚至虔诚送上一枚戒指:“我可不可以和你相伴余生?”

  可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06

  肖战在公司的位置一直被虎视眈眈,防不胜防之时,肖战遭遇股权危机,眼见第二大股东要“逼宫”。

  王一博纠结是否要向肖战坦白一切、用信托的钱帮助肖战争夺股份,危机时刻,王氏爆出惊人消息,那位正当壮年的凤凰男,猝死在了出轨的酒店!

  瞬息万变的局势容不得犹豫纠结,王一博当即计算出最好的解决路径。他决定马上和律师团队会合,夺回王氏控制权,然后用雄厚的财力帮助肖战,与此同时坦白一切。

  到那时摊牌,肖战是不是就会感激多于气愤。

  其实他还是害怕,

不敢直面自己曾经努力掩盖的自卑与自怜,更不敢让肖战知道被欺骗,害怕看到肖战受伤害的表情,所以他下意识逃避。

  留下一张“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回来”的字条,王一博决然离开了他和肖战共同的家。

  肖战带着满身疲惫,想找王一博放松一下自己,打开门却只看到满室黑暗,轻飘飘的纸条在鞋柜滑落。拨打王一博的电话,冰冷电子音一遍遍重复对方已关机。

  他自嘲一笑:自己还没倒台,男朋友倒跑得快!他自以为王一博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却没有理由能解释王一博的行为。

  头疼欲裂,他躺在充满王一博气味的床上,却久久难以入眠。良久,他放纵自己呜咽出声,哭过的困意袭来,他终于陷入了一个并不温柔的梦境。

  ………………………………

  王氏。

  重新拿回公司的进展比想象还顺利。那个男人根本不会培养孩子,王一博的弟弟像只愚蠢的跳梁小丑上蹿下跳。而当年他母亲该有的份额,也成功拿到手。加上他法定继承的额度,他顺利掌权。

  以雷厉风行的速度,王一博成为王氏新任控股人。王氏这些年发展并不那么好,光鲜外表下的内里已经蛀虫累累,好在家底丰厚,公司运转尚且可以,王一博也得以帮到肖战。

  不久之后,肖氏股东大会上,几位已经被策反的股东突然改口支持肖战。而从他们的嘴里听见王氏新任掌权人、年轻的A大在校生“王一博”的名字,称赞他少年出英才,肖战心底翻腾不已。

  他们说的,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王一博?那位把校服衬衫抖穿到袖口毛边、还竭力保持体面的穷小子?

  事实会回答他——大家震惊眼神中,王一博从会议室沉重的木质大门走进来,高定西装皮鞋,头发有专人打理的痕迹,整个人气宇轩昂,还是那张脸,可是却已经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不认识这个人。

  他竭力想在这位精英的脸上,找到他的一博的影子。

  一场会议匆匆收场。明明肖战赢了这场如履薄冰的战役,可是他却恍惚不已。他用混乱成浆糊的脑子开完这场会,送走一屋子的高层,最后呆站再王一博跟前。

  人潮褪去,眼前的男人仿佛一瞬间变回了熟悉的男孩,他抬起眼眸,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能解决,但是那样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所以我想帮你。”

  在自己危难关头消失无影的男朋友,原来并没有抛下自己,可是他回来却变成了另一个人,毫无预兆地。

  想到这里,肖战心口像缠了乱麻,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他努力找回理智:

         “多谢一,啊不,感谢王总。”

  肖战笑意苦涩。王一博伸手过来,想握住他的手,肖战却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王一博顿时露出很受伤的表情,更像一只被雨淋湿、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又倔强地伸出手,想牵住肖战。

  一股火气从心底某个角落“腾”地窜了起来,火烧燎原。王一博委屈什么?受蒙骗、不被信任的人是谁?他的枕边人变得面目全非,他还不能躲一下、生个气吗?

  肖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哽咽而干涩:“王一博,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们认识一年多了,我以为我们亲密无间,可是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得倾诉,不值得信赖?”

  其实肖战还想问,你单枪匹马闯回那个“家”,争权夺利,辛不辛苦?累不累?

  他硬生生把这两句咽了回去。

  王一博的手孤零零悬在空中,他眼眶泛红,执意抓上肖战手腕:“我现在告诉你可不可以?我现在够资格了。”

  “什么资格?”肖战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

  “做肖战男朋友的资格。”王一博直直看着肖战,一字一顿道。

  “可是,你本来就是啊!”肖战诧异。

  因为激动,王一博按住肖战的力气增大,直到把人按在墙上:“本来就是?怎么会是呢?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过男朋友。你为什么给我定期打钱?为什么总去夜店?为什么你朋友都把我当你包养对象?每次你和那些人喝到脖子和耳朵都发红,我真想把你囚禁在床上,让你永远不去那样的地方,见那样的人。”

  越说越委屈,王一博嘴巴瘪下来:“你就没给过我名分啊哥哥。”

  王一博的气息又近又急,从来乖巧的弟弟猛然变成会发飙的奶凶小狮子。肖战本想反抗,却渐渐呆愣在原地,看着王一博脸上肉眼可见的痛苦,心疼一丝一丝扣住肖战心脏:“对不起,一博,我应该郑重向你道歉。”

  “是我没有说明白,不仅让你误会,还让我的朋友误会。但是在我心里,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认可的男朋友。

  “打钱是因为心疼你,想帮助你,去夜店是因为那就是我这么多年的消遣方式,不跟朋友好好介绍你,是因为不想让你跟他们接触,担心他们带坏你。你不喜欢,你就应该告诉我,我以后少去不就好了?至于那些误解你的人,我会挨个收拾的。”

  “你坚韧、正直、上进、努力,还特别可爱特别帅,我怎么会不爱上你呢?”

  肖战语气越说越软,尽管手腕被王一博按着,他仍费力伸出两根手指头去捏王一博近在咫尺的软软脸蛋:“我为什么不表白,你没数吗?拜托,你是1!我这样条件的美0,居然要给别人表白吗?笨死,我在等你主动啊!”

  这是相识这么久以来,肖战第一次对着王一博剖白,他每说一句,王一博脸上的苦涩便消解一分,最后嘴角渐渐勾上颧骨,一瞬间从地狱到天堂,浑身轻盈无比,快乐到冒泡,眼睛亮晶晶问肖战:“你说的是真的?你不骗我?”

  王一博松开了按住肖战的手,肖战得以抬起胳膊,捏了捏王一博软乎乎的脸蛋,轻轻在他chun上印下郑重一w:“千真万确。”

  少年人眼中似乎在那瞬间聚集了整个宇宙的星光,炽热莽撞,他激动道:“那我现在就跟你表白好不好?”

        他清了清嗓子,揉揉头发,努力露出一个端正笑容。在肖战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他道:“肖战你好,我想请问,A大的那个努力用孤傲保持体面的穷小子,他叫王一博,他其实很喜欢你,喜欢到想和你过一辈子。他现在申请成为肖战的男朋友,请问肖战愿不愿意?”

  看着王一博眼睛亮亮的模样,肖战心里阵阵泛酸发软,他认真点头,眼中含泪:“我愿意。”

  当天的肖氏,早上处在高层交锋的紧张焦灼种,而晚上却沉浸在吃瓜的听取猹声一片之中。员工们眼睁睁看着肖总和新来的、还有些面熟的大股东,手牵手离开大厦。

  回家的路上,依旧是王一博开车,肖战坐在副驾驶。但是这一次,他们之间的相处终于拐上了让两人更舒适的正轨。

  路灯照亮前排两张笑意不褪的脸,两人的交谈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以后你还去不去夜店?”

  “啊……我少去。”

  “嗯?”

  “不去了!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有我在,你不去夜店,也不会无聊的。”

  “好自信啊一博哥,晚上好好展示一下啊。”

  “你今晚该换一换对我的称呼?”

  “叫什么?”红灯亮起,车停下,肖战在这几秒之间凑近了王一博耳侧,“老公?”

  王一博瞪圆了眼睛看着肖战,下一瞬立刻微微躬身错腿,想要掩盖某处剧烈的反应。

  他眼神被情欲逼出狠厉:“是你先招惹我的,回家后你等着。”

  “我错啦!一博,老公,饶命……!”

  笑意欢畅,夜色正好,正是情人之间的好时光。

  

 

《北平往事》(六)春风遇故人(完结)

【民国/甜/微微虐/双⭐/有琑(亲生)/HE】

【BXG视角/第一人称】

【少爷啵×教书先生赞】

【背景1934-1937年的北平】

【又名:假如博君一肖住你隔壁】


 13、暮色苍白 

 

  第二天,学堂里重新开了学,早上我离开时肖先生院里仍是一片安静,我不便打扰,只好离开。 

 

  终于熬到下学,我飞也似地冲回去,我妈在厨房探出头,笑着嘱咐我慢点,别惊着里面的人。 

 

  掀开厚厚的门帘,暖乎乎的热气扑面而来,屋里烧得很暖和,但似乎仍有一丝血腥味不散。肖先生正半卧在床头,见我来,苍白起皮的唇勾起微微的笑,声音低哑,招呼我:“果儿放学了,来,过来看弟弟。” 

 

  我最喜欢听肖先生唤我果儿,他的声音总是柔和清亮,此刻却嘶哑微弱,受尽苦楚。 

 

  只是当时我年幼,好奇的心情占据上风,我立刻大步走到小摇篮旁边。 

 

  这是此前王先生亲手制作雕刻的小摇篮,现在里面铺上了软和和的褥子,而一只红彤彤的小婴儿,正攥着小小的拳头,在里面闭眼酣睡着。 

 

  是的!肖先生家多了一个小婴儿!  

 

  他的小脸在火炉烘烤下红扑扑,或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又或许是睡足了,我一靠近,他竟睁开了眼睛。他实在太小了,脸还没我的手掌大,眼仁却又大又亮,睁了眼也没哭,眼皮慢吞吞眨巴眨巴,小脸竟然隐约笑了出来,没牙的小嘴咧着,极是惹人喜爱。 

 

  脸蛋那么小,却随了王先生,有好大的脸颊肉,可爱极了,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口。 

 

  我下意识抬起头冲着肖先生笑,他的唇角就也绽开一个浅笑,明明是笑的,却无端惹人心疼。 

 

  我妈进门了,肖先生向她寻求帮助:“梁姐,孩子醒了,我想抱一下,麻烦你把他递给我吧。” 

 

  手在围裙上擦干净,又将两手搓热,我妈才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厚厚的襁褓,把那个好奇睁着眼睛的娃娃送到肖先生怀里,她叮嘱:“你这身体可不能抱太久啊。” 

 

  “嗯,我就抱一会儿。”肖先生总是礼数周全,他将孩子箍在怀中,望着我妈认真道:“谢谢梁姐。” 

 

  “哎,别跟我客气。”我妈脸上都是慈爱。 

 

  我手撑在床边,看着这一对父子,脱口而出问道:“先生,他有名字了吗?” 

 

  肖先生一下下拍着小娃娃,轻声道:“小名琑儿,王肖琑,大名要等孩子的父亲回来取。” 

 

  我妈摸摸背过身去,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低着头,肩膀耸动,好像又哭了。 

 

  室内陡然陷入一片沉寂,粉饰的安宁被我不慎撕开。王先生受了枪伤,被捕入狱,现下生死未卜,遑论给孩子起名。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再多言,低低道:“好,等王先生回来取。” 

 

  肖先生没说话,也没有显露过多的情绪。他只是低头哄着孩子,我见他纤长的睫毛扇了扇,琑儿的包被上便多了几点湿痕。 

 

  我忽然心里一痛,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重重楔入。 

 

  默了片刻,我开口问肖先生,声音略微干涩:“先生,我能抱抱他吗?” 

 

  母亲来阻我:“你一个孩子,不敢抱,摔坏了。” 

 

  肖先生却柔柔笑了,有一滴泪从他弯起的眼角流下,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让果儿抱吧,果儿不会摔到弟弟的。” 

 

  我妈还是担心,最后我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从肖先生怀里接过那个肉团子。琑儿真的很乖,他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我,我的食指被他牢牢抓住,一个小婴儿,力气还不小。 

 

  我便抬起头冲我妈和肖先生笑,他们二人也回我笑容。 

 

  满屋的沉闷被我和琑儿冲淡了些,可是看着肖先生从未解开的眉头,苍白的脸色,我心口的疼始终未散。 

 

  我回家看见爸爸的遗像,摸摸那个透明而冰冷的玻璃片,我明明都没有什么和父亲相处的记忆了,可是我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思念。 

 

  一阵北风吹来,院里的红梅摇曳,冬日的傍晚,天空都是灰白色的,一只归巢的鸟儿也无。 

 

  14、争执与威胁 

 

  那瘦高个又来了几次,有一次他带来的消息让肖先生很是振奋。可是两日后他再来,肖先生又陷入沉默。 

 

  我知道肖先生在努力营救,可王先生还是身处牢狱,处境严峻。 

 

  琑儿出生半月那天,王家的夫人又来了。分明之前已经因为孩子而和解,但现在她又剑拔弩张。 

 

  她眼皮红肿,眼睛像是哭过。又是熟悉的来势汹汹,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她几乎是闯进屋门的,进门就冲着卧室而去,上来就要抢肖先生怀里的孩子,完全没了贵夫人的仪态,用几乎崩溃的语气大声嚷叫:“都是因为你!王家唯一的儿子没了,孙子我要抱走!” 

 

  肖先生本能抱紧了孩子,听到她的话,陡然愣住,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他问:“你说什么?你从哪儿听的消息?” 

 

  我好像听见了肖先生牙齿碰撞发出的咯吱声,一股将人四肢百骸都冻住的冷流席卷这座炉火正旺的屋子,一时间就连呼吸都仿佛是冷的。呼啸的北风阵阵冲击窗棂,屋顶到大地都在我眼中震颤,连带着床榻上肖先生薄弱的身躯也摇摇欲坠。 

 

  十几秒的安静好似被拉长成永恒,直至突然被刺耳的啼哭打破。是琑儿被吓哭了。 

 

  肖先生没有哄他,周夫人更被肖先生慑人的表情吓住。 

 

  孩子呜呜的哭声中,她气势霎时褪了一半,绞着帕子垂着视线,道: “我在老爷书房外头听到的,没、没听太清楚。” 

 

  她又抬起头,语气更急了些: “但是我听见一博受了严重的枪伤,银元成箱送进去,当官的都不肯放人,就连卖报的小孩儿都喊国民党要处决他!” 

 

  “要不是你,他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天这么冷,牢里那么脏,这还能有救?我一个妇道人家,我能不慌吗?” 

 

  我松了口气——这些消息,别说肖先生,我都知道。而且我还知道肖先生找的医生进去诊治了,也送了被褥药品进去。 

 

  肖先生也如蒙大赦,紧绷的后背放松了些。还好好活着的爱人被这样揣测,他颇为生气,手里轻轻拍着孩子,眉头皱起来: “请您不要乱说话,一博他现在好好的,只是出不来,您不要造谣好吗?” 

 

  琑儿哭声止住,窝在肖先生怀里,瘪着嘴巴,小模样很是委屈,很招人疼。 

 

  听到王先生还活着的消息,周夫人也拍了拍心口,但是她目光再度投射到琑儿身上,仍是铁了心要抱孩子:“不管怎么说,一博现在生死未卜,我们这么大的家业,不能没有男丁。这孩子是我们王家的血脉,必须认祖归宗!” 

 

  琑儿出生,王家一个人都没来。现在她第一次出现,居然是要抢孩子。   

 

  肖先生也看透了周夫人的意图,这位继母自己没有亲生的孩子,只想找能依靠的继承人,让自己未来有依仗。以前她想靠王先生,然而王先生心不在家业上,现在她又想培养琑儿。 

 

  但肖先生从来不是任人摆弄之辈,他还不能下床,半靠在塌上,任由琑儿紧紧握住他的手指,淡淡道:“你敢把我的孩子抱走,明天你母家的肮脏事,马上见报,成为整个四九城的笑谈。” 

 

  周夫人的脸色刷地苍白:“你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只是工作的便宜罢了,看报社是给你面子,还是给我。” 

 

  肖先生眉头压低,眼神静静瞥过王夫人,不动声色,却仿佛有万钧的震慑。 

 

  王夫人双手成拳,后槽牙咬了又咬,不敢再言,甩袖愤而离去。 

 

  肖先生身上迫人的气势点点卸下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蹭了蹭琑儿的小襁褓。 

 

  他的身躯又变得单薄,浓郁的悲伤散发出来,他仿佛要依靠那小小的婴儿才能获取微薄的力量,支撑他坚持下去。 

 

   

 

  15、他回来了! 

 

  又两日过去,我发现肖先生家里前主人遗留闲置许久的龛笼中,被摆上了一尊菩萨的玉雕。 

 

  而肖先生和琑儿的手腕上,亦各自系了一条红绳。肖先生甚至还央人为我和母亲请来两条,由琑儿的小肉手抓住,肖先生握住他的小手,递到我们手里。 

 

  母亲笑着接过,背身之后,却又是无声的长叹。 

 

  那时候,他们的眼睛里,大概都是挥之不去的迷惘与担忧。 

 

  我想,他那时候明白信仰和道路坚定,但也知前路何其凶险。只是在坚定无畏的勇气中,想要再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撬开一丝神殿的缝隙,悄悄塞一份祈求与心安。 

 

  或许拜佛求神的确会在冥冥之中发挥效用。琑儿满月前一天,肖先生第一次出门,我和母亲在家里照顾琑儿。 

 

  而就是这一日,那所大门吱呀打开、再有人走进来的声响,步伐的轻重与速度,让我心头重重一跳——我认得这个脚步声!是王先生! 

 

  王先生回来了! 

 

  喜悦冲击我的大脑,双腿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带着我冲到了王先生跟前,我简直高兴得要掉眼泪: “您终于回来了!” 

 

  王先生腹部中弹,身体还未康复,不过精神头很好。他向母亲道谢,与我拥抱,又珍之重之地仔细看了看熟睡的琑儿,才坐下来歇息。 

 

  我们都在等待着肖先生归家。 

 

  很快巷子里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先生“腾”地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我紧跟其后。 

 

  恰逢肖先生进门。 

 

  走过千百次的门槛,他从来都是稳稳迈过,衣摆轻扬,矜贵持重,今日却双膝发软,被那块半尺高的木板子绊倒,直直跪了下去。 

 

  并没有触到冷硬台阶的疼痛,一双大手,将他扶住,抱进怀里,死死搂住。 

 

  仲月先生可以在杂志上挥斥方遒,在学社里和人激烈辩论,此刻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他簌簌落着泪,小心翼翼环着王先生的后颈,一遍遍喊着失而复得的挚爱的名字: “王一博,王一博,我就知道,我偏偏知道……” 

 

  王先生并不嫌烦,他抚摸着爱人的发丝,肖先生每叫一遍他的名字,他便柔声应一句。 

 

  直到房内婴儿的啼哭打破这份难舍难分。 

 

  肖先生终于清醒几分,他红着眼睛看着我,不好意思道: “让果儿看笑话了。” 

 

  他脸上再一次漾起笑容,是那种称得上娇俏的笑,唯有王先生在侧,他才能这般笑着。 

 

  我难以描述我彼时的心情,好像有万钧的箭戳我的心,可是转瞬又被极其熨帖地治愈,疼痛却舒适,心口沉甸甸,却又如坠云中,轻飘飘。 

 

  但是我却可以精准断定,我那天,很高兴,很快乐。 

 

  快乐到晚上我们四个人,啊不,加上刚出生不久的小琑儿,没办法,他也算一个人头嘛,我们五个人摆席。 

 

  王先生开了一瓶葡萄酒,然而他忘了他不能喝。肖先生也不喝,他郑重给我妈倒了满满一杯。 

 

  那杯紫色的饮品对我而言充满了吸引力,趁大人不备,我抓起来喝了两大口。和想象中不同吗,它一点儿都不甜。酸得我皱紧了五官,琑儿伸着他两只翘翘的小胳膊,看着我的洋相咯咯笑。然后我越来越晕, “砰”一声磕在桌上,睡死过去。 

 

  我睡了整整一夜一天,醒来便撞上我妈关切又责备的眼神。 

 

  我忙道我的额头好痛,省得我妈骂我。 

 

  真的好痛,我照镜子,一个红红的大包,可恶的桌子,嗑死我了! 

 

  可是王先生回来了,肖先生又有了丈夫,琑儿还有爸爸。 

 

  真好啊,我捂着脑门就傻笑。 

 

  16、分离 

 

  王先生被捕这件事好像一道分水岭,此前的日子是罩在暖光下的温融平静,其后的日子却像是伴着愈发急促的鼓点,日复一日忐忑不宁。 

 

  二位先生出门的时间越发长,不时前往其他城市出差。他们为琑儿请了奶娘,王家也派了人来照看孩子。因此虽然外界动乱不止,琑儿还得以在他的窝里安心做着无忧无虑的小猪,一日日长大。 

 

  关于几个月大的琑儿,我却想不起来太多画面。只还记得一个傍晚,他被肖先生抱在怀里,肖先生笑着给他摇蒲扇。王先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玻璃瓶的萤火虫,他本是个怕虫子的,这会儿却克服了恐惧,打开罐子放了满院的莹亮星星。 

 

  琑儿睁大圆溜溜的黑亮眼睛,一只手揪住他爹爹的前襟,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眼前美景,口水在他张开的嘴巴里滴下来,落在围兜上。肖先生没立刻给琑儿擦,因他也认真看着流萤四散的景,我在他眼中看见夏夜星子的光。 

 

  而王先生偏了偏头,在肖先生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那一刻的静谧幸福,我的心脏也为之震颤。 

 

  报刊上的大事一日不休,我以为生活的车辙也就这样,在半动乱半安定的状态下继续向前碾去。 

 

  可是忽有一日,二位先生把琑儿和奶娘都送去了王家大宅。又过了几天,他们像往常那样离家,门锁挂上,铜环落下发出叮当声,暮春的风吹起来我长了的刘海,肖先生温柔地抱了抱要去上学的我,他们一同向我摆手,肖先生说: “果儿再见,要听妈妈的话,平安健康地长大。” 

 

  王先生背着手说: “白向国,好好学习!” 

 

  我点点头说好,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快长到二位先生胸口那么高了。 

 

  挥手说过再见,巷子口分别,我抱着我的书本走向东方泛红的朝日,王先生牵着肖先生的手,一起向另一边尚且暗沉的天色走去。 

 

  等他们走完这一段路,日头便会升上正空,明晃晃的阳光也将映照整片大地。 

 

  之后一连数日,肖先生家的大门都没有打开,那天挂上的那头锁,孤零零悬着,没等到它的主人。 

 

  我再也没有见过两位先生。 

 

  再一次看到他们的消息,是在近一个月后的报纸讣告上。不知是哪一处进行了一场密战,牺牲了一批将士,登报人称不愿见烈士无名,遂发布讣告予以告慰祭奠。 

 

  那几排名字密密麻麻,可是如有某种神意指引,让我在那群芝麻粒一样的小字中,一眼看到“王一博”、“肖战”。 

 

  一前一后,亲密无间地挨着。 

 

  我只觉得一把重锤猛然袭上我的后脑,撞得我眼前模糊,双膝一软,跌在地上。 

 

  “轰隆隆”的雷声劈落,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像四散的珠子敲在我的头顶。我在雨中拔腿狂奔,泥点溅满裤腿,衣服头发俱湿透,却不如我的心底慌乱冰凉。 

 

  我根本无法相信这则消息,我要回家,我要问我母亲。 

 

  她呆愣着将那讣告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坐在凳子上,怔怔落下两行泪。 

 

  换了衣服洗了热水澡,我那晚还是发烧了,烧得脑子迷糊。 

 

  不知道记忆的错乱,朦胧间我半夜似乎醒来了。我妈把我捂的太热,我把窗子打开一个缝隙通风。罕见地,她没有被我的动静吵醒。 

 

  院里大雨未歇,老天爷好像想帮我把心底积蓄的雨都泄出来。 

   

  我叹了口气,撑起墙边的伞,一步步走入雨中,再穿过院子走到大门旁边。 

 

  我就是想再看看肖先生家,那扇门、那道锁就这样再也等不回来它的主人了吗? 

 

  大门打开一道缝隙,有雨溅到我发烫的脸上,凉丝丝的很舒服。厚厚的雨幕下,巷子里简直黑得不见光,我努力朝着斜前方张望。 

 

  果不其然,雨打屋檐,木门紧闭。 

 

  可是,哗啦啦的雨声里,我却隐约听见人的脚步声,很浅、匆忙。我使劲揉眼,然后虚虚看到,有两个高瘦人影远去,一人撑伞,两个人手里各提着一口大皮箱,步履匆匆,没有说话,很快走出我的视野。 

 

  我揉揉眼睛,还想看清楚,却什么都望不见了。 

 

  我想追出去,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是母亲,她没打伞,眼睛里担忧显而易见。她把我抱起来,斥责道:“乱跑什么,还烧着呢,回去发汗。” 

 

  我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我妈的脖子,我小声和她说:“我看见肖先生和王先生了,他们没死。” 

 

  进屋之后,母亲把我放到床上。她的脸被灯光照亮,眼睛里又掉下泪来。她把我汗湿的刘海捋到脑后,额头贴在我还发热的脑门上,声音哽咽:“妈知道你难过,难过就哭出来,别发癔症,别吓唬妈,行吗?” 

 

  我妈从未在我面前流过这么多眼泪,我爸猝然离世出殡那天她都没哭的这样惨烈,我不敢再提。头还是发热,疼的要命。我便钻进被窝,又睡过去。 

 

  我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的结尾,两位先生中间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男孩,温暖的斜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梧桐路中央。 

 

  梦醒了,烧退了,战火蔓延,我妈带着我到处搬家。以前的事,便迅速如被火烧过的熟宣纸,萎靡、灰暗、消散。 

 

   

 

  17、春风遇故人 

 

  六十年代初的一个春天,我骑着自行车上班,西北的风吹在脸上有些粗粝,我习惯了也不在乎,没有减速,我一刻未停地骑进研究所。 

 

  那天天气的确不错,阳光点点洒落在柏油路,鸟雀在头顶啁啾,就连这刮脸的风,也好似带了几分幼时熟悉的温润。 

 

  我迫切地想要见到据说刚从国外回来的年轻专家,未满三十岁空气动力学天才,他在今晨抵达研究所。 

 

  倒不是因为他的鼎鼎大名,而是因为他的名字。 

 

  他叫“王槿竹”。 

 

  这正是琑儿的大名。 

 

  停车的时候,我的手心竟然久违地出了汗,心口也微微发紧。 

 

  上天并没有让我紧张太久,推开楼门那一刻,我还在心底打腹稿,想着见面该如何不冒犯地打探。而推开门之后,我正正撞见一位青年的脸。 

 

  瑞凤眼,高鼻梁,眼尾像伸展的燕,脸颊含着点婴儿肥,眉间与唇角皆缀一颗小痣。 

 

  一张完美继承了两位先生特点的脸,和他们无比肖似的长相。 

 

  那一瞬间,我便知道不必再问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热意涌上头顶,眼睛几乎是在瞬间溢出泪来。 

 

  他客气和我握手,微笑问候:“白博士好!” 

 

  我收敛情绪,露出由内而外的畅快笑意,喊他的称呼,回应: “久仰大名,切盼已久。” 

 

  相认的过程很顺利,我只是喊了一句他的小名,他下意识答应,脸上流露出惊喜。 

 

  交谈之间,我也终于解了埋藏心底快三十年的疑惑,他告诉我,两位先生果然还活着! 

   

  眼泪痛快奔流,我哽咽道:“我就知道,二位先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没有那么容易……” 

 

  “那时候,是死遁。制造假死骗过所有人,他们才得以活着离开北京。父亲们和我说过,当时仓促离京,最对不起的,就是您母女两位。” 

 

  他跟我讲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两位先生历经枪林弹雨,参与大大小小几十次战役,负伤累累,几次险些丢掉性命。当年求的神好像真的送来慷慨的眷顾,他们两位都平平安安撑到了解放战争胜利。之后就举家搬去了国外,王先生经商,肖先生从事学术。琑儿表现了不俗的研究天赋,年纪轻轻便成了空气动力学博士,而他想归来报效祖国,圆了两位父亲的遗憾。 

 

  “怎么就去国外了?”我问。因为倘若留在国内,也应当是荣誉等身、享受优待的。 

 

  “语言是伤人利器。闲言几句,亦能诛心。”他苦笑道, “虽已胜利,两位父亲也功勋加身。然而闲言碎语从未停过,你也知道,我这张脸,实在太像他们二位。” 

 

  我长叹一口气,没再说话。能知道他们平安、健康,我已十分满足。是否在国内,此生能否再相见,我也不再过多祈求。 

 

  琑儿给我看了二位先生的近照,他二位现年五十余,保养不错,除了两鬓斑白了些,眼角生出些许细纹,鼻梁上添了一副眼镜,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如果他们出现在我面前,我似乎会迅速地变矮变小,风声呼啸,时光倒退,我一开口,就还是从前那个小姑娘的清脆童声: 

 

  “王少爷,您怎么又来烦肖先生了!” 

 

  

《北平往事》(五)

《北平往事》(五)

【民国/甜/微微虐/双⭐/有琑(亲生)/HE】

【BXG视角/第一人称】

【少爷啵×教书先生赞】

【背景1934-1937年的北平】

【又名:假如博君一肖住你隔壁】


11、局势紧张

  王家的医生来得很快,带着助手。这位西医打扮的郎中,竟还懂切脉,一通忙活,最后给肖先生挂上了水。

  他大概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才能面对着男子怀孕,仍可沉稳看诊。忙活一通过后,他道:“大人孩子都无大碍。想是母体身体不错,虽动了胎气,但腹中胎儿尚且安康。接下来必须卧床静养,至少半月,尽量不要走动。”

  王先生终于松了口气,他认真听着医生的话,连连点头,又让医生把医嘱手写下来。

  周夫人满脸悔意,在一旁长吁短叹。

  我看见我妈眉头仍然紧紧皱着。

  医生离开后,王先生毫不客气把那夫人和她带来的仆从全部撵走。

  我妈也牵着我走出去。

  她追上周夫人的步伐,汽车的车灯照亮一片朦胧的夜色,那位夫人眼睛眯起:“你干嘛?”

  她身后几位仆从满脸防备。

  我妈张了张嘴,犹豫几秒,坚持说了出来:“周夫人,今天这一桩,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该说什么。可是我作为见证者,实在有点儿难受。”

  那位夫人双手抱胸,不耐烦道:“您究竟要说什么?”

  我妈也不再客气:“那就直说了——您对肖先生存在诸多误解,他绝不是您认为的攀附权贵之流。”

  “肖先生是留洋回来的大学老师,在报社也备受尊崇,为人清正,颇有盛名。对待王先生更是没话说,如妻子那样周全,像兄长那般疼爱。我虽也是初次见到这种感情,但却被他们相处的点滴打动。他们的感情比寻常人更加深刻,更加动人,绝不是您可以拆散的。”

  我妈连珠炮一样的反驳说出去,那夫人却没有急于抨击。她的反应出乎我妈意料,她竟然打量起来我妈的脸。车灯照耀她们,她有些认真,又好像有些出神。

  见她不回话,我妈便抓紧多说两句:“再说了,世道又这么乱,朝不保夕的,您何不想开一点,随他们去吧。”

  这一通说完,那夫人好像终于回神,她的眼神再度在我妈被车灯照亮的脸庞上逡巡,终于认出来眼前人,她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我想起来了!你这脸,莫非是梁家大小姐?”

  她捂住嘴:“可是梁老爷不是说家里大小姐早就死在外面了……”

  我妈神情滞空了一瞬,大概是太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她视线落到青灰色的石砖路上,又重新扬起来,她淡淡笑了笑,说:“那都是前尘旧事,不必再提。”

  “为什么啊?你还活着,怎么不回家?就住这儿?自己带着闺女?”这位年近五十的夫人,脸上竟然露出了疑惑、不解、甚至有些天真的神色。

  我忽然懂了为何她仍着一身旧装,战乱国祸之下,她眼中天大的事居然就是家业与传宗。

  而我的母亲会对着王肖两位先生的事业露出向往神色,宁愿辛苦挣工钱也不肯回到那个已经腐朽的所谓富贵家族。

  我为我的母亲感到骄傲。

  又忍不住怜悯王先生竟有这样的母亲,以及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父亲,甚至他还是家中独子。

  难怪他总是和肖先生赖在一起,过年也不肯回。

  “您怎知我现在过的不好呢?”我妈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我志不在安富尊荣。现而今国运衰败,江河日下,国家看似安宁,实则暗流涌动。我宁愿在此颠沛,可堪维护自由与独立之身,时刻准备着为国效力,也不愿做高宅深院的笼中鸟。”

  周夫人缓缓点头,似有所悟,但终究是心结难解,她又慌忙摇头,精心护养的豆蔻色指尖揪紧丝绸手帕,说:“可是我们家,我们京城王氏,怎么能出一个、一个……唉。”

  一个什么,她到底没说出来。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又轻飘飘的叹息,踏上车离开了。

  我妈看上去整个人都变得轻盈了,她牵住我的手,语气轻快:“走吧,跟妈回家。”

  ——————————

  慈善寺到底没有去成。肖先生卧床了二十余日,身子才算安好。他有心出去走走,王先生却不肯再放他去远处,更不允去人多处。

  肖先生躺在院里晒太阳,舒服得眼睛眯起,像只慵懒的猫,跟我聊天:“去不了便罢,我是无神论者,散步嘛,胡同里散也差不多。”

  王先生因为担心肖先生而对他万般束缚,可是肖先生因为不想让王先生操心,而处处迁就。我当时年纪虽小,却也知这等契合的感情少见,内心歆羡向往不已。

  再之后,学校都放了暑假,肖先生彻底停课,再不往学校跑,除了产检,已经是完全不出门。而我也得以日日在家,在陪伴肖先生的同时,保卫他的秘密,感受对新生命的期待。

  王家也不再上门讨嫌,只是频频送来补品,好似某种妥协。我曾问肖先生的亲人为何不予关心,肖先生却说,只告诉他们自己平安便好,不要平白担忧。

  日子如流水过得飞快,过往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在我的记忆里回放,全部笼罩在融融爱意的暖色中。

  譬如王先生把脸贴在肖先生肚上、初次感受到胎动时惊喜的笑容,年轻俊朗的脸因为要做父亲而露出堪称憨傻的表情。

  又譬如他受了伤狼狈回来,胳膊上的血往下滴,疼得不住吸气,还对着肖先生嬉笑,说自己不疼。肖先生给他包扎,嘴上训斥他,眼睛却是心疼到掉泪,下颌的泪珠折射一缕太阳光,打在我的心底,让我记到如今。

  夏天就这样结束了,蝉鸣藏进地下,绿叶簌簌落为枯黄,灰蒙蒙的色调再度侵袭记忆,这座城从脚底的青砖到抬眸的飞檐,都落入北风呼啸的旋儿里。

  这一年是公元1935年,华北事变丧权辱国,民族危机空前严重,《八一宣言》发表,“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呼声得到热烈响应。北平城内地下党深入各界,组织领导救亡运动。

  这座城表面的和谐下,隐藏愈演愈烈的、颤动的危机,盘根错节的势力交锋,两位先生的信仰与行事是伟大的,只是力量终究单微且渺小。

  时间的轴滚到11月底,王先生扶着肖先生产检归来,我妈关切不已,诸多询问。

  我便也知,大夫嘱咐预产期将近,约剩二十日。现下好消息是腹中胎儿体格较小,胎位也正,生起来更轻松些,可以考虑顺产;坏消息便是肖先生体质特殊,子宫小,稍有外力影响抑或情绪波动,便容易招致早产,建议早早去医院待产。

  肖先生面露难色,他不想去人来人往的医院,毕竟他身子特殊。王大少爷索性安排了一支医疗队,住在旁边的胡同里,让肖先生得以在家待产,以防意外情况。但医院的无菌手术室更安全,他们仍选择去医院生产,计划预产期前一日再行动身。

  又过几日,生产的日子愈发挨近。

  那天早上我上学时,见肖先生送王先生出门,他笑容称得上勉强,眉间有掩不去的担忧。王先生嘱咐他在家好好养胎,勿情绪波动过甚。

  肖先生只是看着爱人,说:“保护好学生们,也保护好自己。”

  王先生展颜,他眼中有火热的志向,又夹杂愧疚与担心,他板板正正敬了一个礼:“请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我看着王先生离开,才跟肖先生道别。呼啸的北风里,他扶着门框扬手,我分明看见他眼角滑落一滴泪。

  我背着书包闷头往学堂走,忽然就想起来我爸去世那段日子的事,那本该是段已经遗忘的记忆。那时候他们也总是提到“任务”“危险”之类的字眼,我爸硬生生把我妈按在家里,自己冒雨离去。我妈在家掉了半月的泪,最后却只迎回来一个骨灰盒。

  这段记忆令我不寒而栗,我赶紧晃晃脑袋,迈着我穿着笨重厚棉裤的双腿专心走路。

  风把不远处大路上青年学生游行队伍的号子声吹进我的耳朵,一声声的“保卫华北”“反对防共自治”“为祖国自由而奋斗”……纵横穿越整座城,又向湛蓝色的天空飞扬而去,拂过华北,在雪花般的报纸里奔向全国。

  12,一声啼哭

  第二天,学堂停课了,我每天在家赋闲,陪伴肖先生。

  而连续几日王先生都没回来,他每天差一位小童给肖先生报平安,还能让肖先生保持表面的镇定。只是每日越来越小的饭量,昭示他内心的不安。

  再一天,从早上就开始下雪,下了整整一日都不停。肖先生脸色愈发不好,来例行检查的医生建议雪停了立刻去往医院,虽然预产期还有一星期,但以防万一,生命的危险谁也不敢担。

  肖先生点头应下,眉头仍是紧皱着。

  他抚摸腹部,自言自语:“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我这右眼皮,怎么一直跳。”

  终于傍晚,院里的门板被再次敲响,我打开,门外却不是那个小小的小童,换成一位戴黑色毡帽的瘦高个,他曾多次出入肖先生家,与二位先生颇为相熟。

  雪花大片大片地在黑暗的天色中坠下来,厚重的积雪仿佛吸纳了全世界的声响,在这样骇人的静谧中,瘦高个疾步走进房内。

  肖先生本来背对窗户坐在榻上,侧身向着门口,有些焦急还有些欣喜问:“是报信的小孩吗?”

  这是每日他获得王先生消息的唯一渠道,是确保王先生安全的方式,他自然会期盼这个消息的到来。

  只是看到进来的人是瘦高个,他笑容骤然消失。

  瘦高个的短靴和毡帽上都是雪花,裹挟冰冷的寒气闯进屋子,他眼神里含着担忧和着急,按住肖先生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说:“肖战,接下来无论我跟你说什么,你都要稳住。现在王一博需要你,组织需要你。”

  肖先生脸色煞白,他眼眶瞬间就红了,几乎是从喉咙缝隙里挤出来声音:“你说。”

  “王一博为了保护学生,身受枪伤,不幸被捕。现在组织正在考虑营救。”那人越说音量越小,满含不忍,可是他是报信人,他必须要说。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知道这些,但是情况瞬息万变,我若不通知到你,恐酿成更大的遗憾。”他的脸上带着愧疚。

  肖先生似是终于消化了这短短两句话,如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般,他一手捂住肚子,另一手猛地抓住瘦高个的胳膊,脊背不受控地弓起,眉头死死拧住,眼神射出慑人的光:“枪伤?被捕?遗憾……?”

  他急促地深呼吸一口,晃了晃脑袋,竭力保持镇定,声音却止不住地抖:“他现在是平安的,接下来也一定会平安!我立刻联络人脉救他……”

  接着他说了几个人名,让我从匣子里取来银票,让瘦高个去打点。

  他看上去是极度的清醒与沉稳,一一嘱托几位政要的偏好,找哪一位医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有条不紊地思索怎样顺利打通救援之路。

  安排妥当这些,他的嘴唇也已经完全失去血色,难以坐稳摇摇欲坠,那张苍白的脸告诉我们,他此刻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即便如此,他仍强撑着嘱咐:“对了,还有王家。也麻烦你通知一声吧,他们该知道的。”

  瘦高个撑着肖先生的胳膊,连连点头,已经是泪痕纵横。

  肖先生硬是一滴泪都没掉。他终于安排好这一切,看到瘦高个离开,他抓紧桌板维持身形,用力到指尖泛白,他用残余的力气对我说:“果儿,去叫梁姐,我要生了。”

  最后四个字犹如炸雷落在我耳边,我下意识看了眼肖先生的肚子,然后我狂奔而去。

  我没想到,肖先生竟然是忍着生理与心理双重之痛安排这一切,而产子这件我们盼了许久又忧了许久的大事,就在这样一个危机的时刻,突然到来。

  

我妈还在灶上忙活,她总是习惯提前一天把第二天的食材准备好,干粮做出来。当时她已经忙完这些,最后在刷锅。

  我跑得摔倒在雪地里,顾不上爬起来,我就趴在厨房的台阶上大喊:“妈!肖先生要生了!你快去!”

  “啪”一声,洗碗的布巾被我妈扔锅里,她神情陡然一变,边在围裙上快速地擦手,边跟我说:“快起来,医疗队通知了吗?”

  “还没有!”我手撑地站起来,雪地可真冰啊。

  

  “小果快去!赶紧叫医生!”她语速非常快。

  莹白的雪地让夜色也不那么黑了,路是亮的,踩在上面咯吱咯吱,我又一次快快跑起来,刺骨的北风刮在脸上很痛,但我没有再摔倒。我稳稳地跑到旁边的胡同,叫来医生和助产士,看着他们进入肖先生的屋子。

  我妈把房门“吱呀”关上,急匆匆对我说:“快回家睡觉去,别乱跑了。”

  我隐约听见里面说“太急了,来不及”“就在这里吧”……

  所以就在这样寒冷的夜,这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肖先生就要这样经历“宛如从鬼门关走一遭”的生子了吗?

  这跟预先准备的完全不一样。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洗脸、洗脚,躺进被窝。我闭上眼睛,然后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从给瘦高个开门那刻到现在,一刻未息,简直要从喉咙眼跳出来。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我听见外面传来门反复开关的吱吱呀呀,夜风挟着雪呼啸,间或有来来往往的走路声,火柴燃烧的劈啪作响,“哗——”的泼水声……

  我的心口像缠了一团经年未解的乱麻线,那么揪心,那么磋磨。

  此时此刻,两位先生在共同遭受着至苦的痛楚,但是我相信,区区青砖灰瓦,难隔同心同念。他们向来是甜在一起,苦到一起,心只要在一处,什么苦难都能握着对方的手共同迈过去。

  脑海里各种念头纷飞,搅得我头顶起火,昏昏沉沉,难以入眠。

  良久,安静的冬日夜晚里,突然传出明亮的婴儿啼哭。往常我最烦别人家小孩儿半夜不睡觉嚎哭,可是今日听着这声打破凝滞的啼哭,我心里紧绷的那条线,骤然松下来,困意席卷了我。

  彻底睡过去前一秒,我听见我妈轻手轻脚进了家门,念叨着:“感谢菩萨保佑,感谢菩萨保佑……”

  什么年代了,还在谢菩萨,肖先生说过,现在反对封建迷信,凡事都要讲科学的。

  我妈也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怎么还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呢?

《北平往事》(四)

【民国/甜文/微微虐/双⭐/有琑(亲生)/HE】

【BXG视角/第一人称】

【少爷啵×教书先生赞】

【背景1934-1937年的北平】

【又名:假如博君一肖住你隔壁】


(四)“他怀孕了”


        肖先生握紧了拳,指节泛白,但他稳住了面容,语气平稳,不卑不亢:“伯母您好。” 

 

  他脸上仍是惯常的神情,甚至把那位妇人请到了堂中的主位上坐下。 

 

  我以为这种雍容的贵夫人都是最讲礼节的,尤其这位还穿着旧式的服饰,想必行事作风应当更加传统知礼。 

 

  却没想到她坐下之后,竟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唾骂,丝毫不顾及有我这样的孩子在场。 

 

  “就是你这个狐狸精把我家少爷祸害了啊,”她尖刺一样的目光在肖先生身上上下打量,“确实有几分姿色,难怪他昏了头。从前让他做生意他都答应,给他安排婚约也接受。怎么留洋回来之后,生意不上心了,婚约说退就退,甚至去搞什么革命!整日的不着家。” 

 

  她说着说着,身子前倾,神情愈发骇人:“我早猜到他是在外面藏了人,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是个不会下蛋的公狐狸!” 

 

  深呼一口气,她又把玩自己的指甲,倨傲道:“他以前都是走正道的,想也是你这种人把他带上歪路。身为一个男人,你蛊惑男人,脏不脏啊?!我今儿就明明白白告诉你,王氏是正儿八经的名门望族,我们要面子的!” 

 

  “哎呀!我忘了,看你住的这破屋子,小门小户,你懂不了。” 

 

  她眼神像淬了毒药,死盯着肖先生:“你就记住一句话,王一博以后要继承家业,娶妻生子,而你尽早离他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进王家大门一步!” 

 

  她那张戴了玉戒、接了长甲的手,重重拍着肖先生客厅的桌子,桌上物什震动,我亦跟着狠狠一抖。 

 

  我怯怯地抬眸去看肖先生的脸色,果然他脸上已经血色褪尽,一片煞白。 

 

  从那位夫人开口,肖先生就定在了原地。他本来意图安抚我而握住我手的力度越来越重,攥得我的手发疼。 

 

  这些比刀片还剜人心脏的言语扑面袭来,即使强大镇定如他,恐也难以承受。因而他没有立刻反驳,也忘记了让我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并不在乎这个裹着一身好皮的疯婆子如何胡言乱语,我只是担心肖先生。 

 

  要知道,自他有孕以来,王先生舍不得他动一点气,万事哄着顺着,唯恐出现意外。若他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找上门来挑衅…… 

 

  我不敢想象后果。 

 

  我努力握了握肖先生的手掌,想告诉他,我始终站在他这边,想给他一点安慰。 

 

  肖先生好像忽然被我这弱弱的力量唤醒了,他急忙松开我的手,推我的后背,嗓音有些颤抖:“果儿,你先回家。” 

 

  我妈也终于在震惊中缓过神,她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出去,到了门口,她小声嘱咐我:“快跑,到最近的王家铺子,找人叫王少爷!” 

 

  那位夫人好像也根本不在乎我这么一个小孩能翻出什么花来,挥了挥手,让拦在门口的那几位壮汉把我放走了。 

   

  我听见她的声音从敞开的大门里传出来:“让这孩子走吧,这么小的姑娘听你们的腌臜事,造孽啊!” 

 

  好像她多么高高在上地站在正义的神台之上,为眼前的一切如圣母般痛心疾首。 

 

  我只想吐。 

 

  我边跑,边在心底默念,祈祷王先生快快回来。 

 

  神佛不曾眷顾,唯爱人会倾尽全力如神祇降临。 

 

  我刚跑出胡同口,就看见一辆汽车停在我面前,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打破石板路上斜阳笼罩的橘色安宁。 

 

  车门开合,下来一人,果然是王先生。他穿着黑色西装,好像刚从什么正式的场合匆匆离开。 

 

  我慌乱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王先生仅对我说了一句:“别怕。” 

 

  而后他迈开长腿,向着狭窄的胡同深处跑去。 

 

  我跟在王先生身后奋力奔跑,他跑得那样快,用身体撕破凝滞的空气,所有的景物都呈线状在身侧刷刷退去,似乎什么都不能阻挡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肖先生身边。 

 

  我感觉闷了一下午的胸口,终于可以呼吸了。 

 

  ———————————— 

 

  再踏进院子,隔着屋门,可以窥见室内气氛显然已经剑拔弩张。 

 

  那几位膘肥体壮的家丁还要拦着王先生,我看见有一滴汗水从王先生凌厉的下颌线流下来,他眉头皱起,眼睛射出骇人的光:“你们敢拦我?” 

 

  短短五个字,那几位壮汉面面相觑,犹豫着不知道能不能放。 

 

  院子不大,屋门没关,谈话的声音传了出来。或许不应该用“谈话”这个词,应说是“喊叫”。 

 

  “我是继母又怎么啦?继母也有的是权利管他!王家就这一个儿子,他必须继承家业!必须找个女人传宗接代!” 

 

  对比之下,肖先生的声音那样衰弱,清冷的嗓音透着掩不住的虚弱:“世道已变,您醒醒吧。” 

 

  我相信王先生的心在那一刻比我的还要揪紧,他毫不客气地一拳挥到领头的壮汉脸上,他看着瘦,力气却大得吓人,竟一拳就把那人嘴角打破流血,那人也不敢反抗,几个人就看着我们径直冲了进去。 

 

  王先生进去的多么是时候,那女人抬起来手掌,冲着坐在下首的肖先生,想要对那张已经白如薄纸的脸扇下去。 

 

  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那个环佩叮当的腕子,狠狠地甩到一边,另一只手及时环住肖先生的肩背。王先生微微弯腰,像是要用身体为爱人筑一个保护窝。 

 

  王先生咬牙切齿,声音已然粗重:“周姨娘,你要对我的妻子做什么?” 

 

  “姨娘”和“妻子”两个词被他重读。 

 

  这位周姓夫人似乎是没想到王先生会这么快赶到,她一身的气势倏然退了个干干净净,脸上青白交错,小声嘟囔:“老爷他不是说能拖到天黑吗?” 

 

  她还在嘴硬,声音再度高亢: 

 

  “我一个妇道人家,我能做什么。我就是让他别缠着你啊!” 

 

  “你是我们王家的少爷,是要做大生意、娶好人家的女儿的。” 

 

  “如今你被这小婊子下了降头,我替你处理干净!” 

 

  …… 

 

  一句又一句,喋喋不休,肖先生已经不愿再争辩,他轻轻叹了口气。 

 

  而王先生的拳头渐渐握紧了,额头上青筋凸起。或许,如果不是顾忌眼前这人尚且是他姨娘,他会毫不犹豫地殴打过去。 

 

  可是眼前咄咄逼人的妇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而王先生臂弯里的人脸色已经差到极致。 

 

  我想,这样的情况下,王先生应是更加不欲浪费口舌,所以语出惊人,打断了这妇人的乱吠—— 

 

  只听他大喊出声:“他怀孕了!” 

 

  像利剑穿透污浊,散去一屋子吵闹,室内霎时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王先生兀自重复了一遍:“对,他怀孕了。” 

 

  “反正你们迟早会知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告诉你们也无妨。” 

 

  刚刚盛气凌人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而一旁她带来的侍女更是瞪大了眼珠子。 

 

  “你你你,你说什么疯话?” 

 

  王先生皱眉:“我没……” 

 

  可是这句话他没说完,因为此刻我们都嗅到一丝血腥味,而肖先生也像是再也撑不住,软软倒在他胳膊上。王先生表情骤变,抱紧了肖先生臂弯:“战哥,你怎么了?” 

 

  肖先生眼睛闭着,嘴巴还在努力说话,有气无力的:“我没事……” 

 

  “你别说话了!” 

 

  王先生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人从椅子上抱起来,果不其然,肖先生坐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小滩醒目的血迹。 

 

  “啊——!”那妇人最沉不住气,用手掩住嘴巴,惊呼道。 

 

  我的心脏亦是被死死揪紧。 

 

  王先生大步走向床铺,高大的背影依旧沉稳,可是颤抖的声音泄露他的恐惧:“赶快叫人把李医生接过来!” 

   

  “哦!好好,我赶快……”周夫人全然不见刚才的盛气凌人,手忙脚乱派几位下人去接。 

 

  肖先生已经陷入昏迷,王先生握紧了他的手,滚烫的热泪在他眼中不受控地流出。只有这种落泪的时刻,才泄露几分脆弱,让人看出来,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王先生眼睛一瞬不瞬盯紧昏睡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着周夫人,语气冰冷且阴狠:“如果他出了事,你,和你这群走狗,谁也跑不了。” 

 

  我清楚看见,那位方才还嚣张跋扈的贵妇人,听到这句话后,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打了一个寒颤。 

 

  

《北平往事》三

【民国/甜文/微微虐/双⭐/有琑(亲生)/HE】

【BXG视角/第一人称】

【少爷啵×教书先生赞】

【背景1934-1937年的北平】

【又名:假如博君一肖住你隔壁】

(三)不速之客

  07 出夏转冬 

 

  时隔多年,许多与两位先生相处的细节,却仍能生动在我眼前闪回。 

 

  肖先生有一副好嗓子,他做饭时、打扫时,阳光穿过窗柩一束束照进来,他在光束间行走,我总能听见他动人歌喉。兴致足的话,戏腔他也能唱上去,气息平稳,高音无可匹敌。 

 

  王先生有时小声跟着唱,给他和音,两人声线相辅,我听着总是心里一片宁静。 

 

  间或二人对视一眼,我妈说,他们两个的眼神会拉丝儿,黏黏糊糊腻腻歪歪。 

 

  她语气虽是嫌弃,眼睛却笑着,仿佛窥见自己的曾经。 

 

  时近冬日,王先生几乎完全是住在这里,日日都能看见他,肖先生卧室衣柜里越发挤挤挨挨,家里各式各样的新鲜物什也越来越多,书桌上成对的台灯、两套文房、洗脸架上总是花样相同的成对毛巾……王先生的痕迹越来越多,这个院子也越发像住着一对夫妻的家。 

 

  院子里来的客人愈发地少,两位先生时常很晚才结伴回来,我能在我的小屋里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听见他们议论我听不懂的国事,什么战略转移、外汇平市,等等等等,然后是钥匙解开门锁,那金属锁链撞在木门上的叮叮当当, “吱呀”两声门被打开又关上,而后门栓关紧,天地再次恢复安宁。 

 

  我想,他们大约是在外面商谈大事了吧,毕竟肖先生何等惊才绝艳。 

 

  还记得那天王先生罕见地领了一位朋友来家里,他满面春风向友人介绍: “肖战,外表虽是温和,然擅长分析时局、针砭时弊,他的笔名颇出名,想必你是知道的。” 

 

  而那位叔叔明显看上去非常激动,鼻梁上架的那副圆圆的眼镜甚至都在抖,他一把握住肖先生双手: “肖先生!仲月先生!久仰!您的文章,我钦佩不已,鞭辟入里,实为我辈解惑!” 

 

  肖先生连连摆手,将朋友迎进屋内,还不忘示意我进屋。 

 

  我在一旁下巴都要惊掉,我只知道肖先生任职大学,也常给杂志社投稿,时时发表文章,我却不知,他的文字竟能让人惊至如此地步。 

 

  他们商谈事情,我向来识趣不进去打扰。 

 

  那天我意识到,肖先生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那么多,我委实骄傲极了。 

 

  我朝夕相处的是这样值得景仰的人物,好像有一簇火苗在我心底烧着,那是一团向往知识和才学的火,从内心深处灼烧激励着我,激励我不断在知识的山上攀缘,哪怕我是一位女性。 

 

  二位先生从未因我是女孩而予我半分疏忽,肖先生闲暇时会耐心给我讲文史哲学,王先生会教我一些武术动作,交给我在乱世防身的简单技能。 

 

  世道不稳,国乱不安,会的东西越多越好。于是我也努力跟着学。 

 

  大年夜,王先生竟放着家不回,跟我们一同在这小胡同里过年。 

 

  雪落簌簌,肖先生扶着梯子,王先生爬上去挂灯笼,木梯子咯吱响,肖先生脸蛋都冻红,仰面喊:“你小心点啊。” 

 

  雪花盈盈落在先生纤长眼睫上,他眉头蹙着,清亮眼睛里透出担忧。 

 

  “没问题,放心,挂灯笼而已,小事一桩。”王先生挂完灯笼,竟从那梯子上跳下来,把扶梯子的肖先生、在一旁吃糖葫芦的我都吓一跳。 

 

  “你都多大了,还这么皮。”肖先生嘴上埋怨,手却给王先生拂去因挂灯笼而蹭到肩上的雪。 

 

  王先生利落收起梯子,说:“证明给你看,你先生的身体有多好。” 

 

  “嘴上净没把门的。”肖先生眉眼弯了弯,复又低了声音道:“你真不回去?真在这儿?是不是不太好。” 

 

  王先生放好梯子,用温热的掌根抹平肖先生眉宇间的愁,语气低而柔:“我在你这儿才是年,仲月先生院里多暖和,我可不回那边。过年呢,不要忧心忡忡的,开心点。” 

 

  肖先生没说话,他伸手抚了两下爱人的背,似是心疼的安慰。 

 

  前年、去年,都是我跟我妈两个人过年,今年多了两位先生,年夜饭摆了满满一大桌,热气蒸腾,屋子里温暖明亮,屋外炮竹声声,我还记得每个人脸上的笑,真是我幼时最快乐最舒心的一个年。 

 

  钟表上指针过了十二点,王先生准时点燃炮竹引线,红纸的碎屑炸开。红色的灯笼照亮飘落的大片白色雪花,我还记得那凉丝丝的雪落在脸上融化的感觉,沁凉而舒适。 

 

  两位先生的笑声、我的笑声,共同混杂在爆竹的劈啪作响中,母亲捂住我的耳朵,她的手温热而干燥。 

 

  我闭上眼睛对着烟花许愿:愿家国安宁,未来和平,无论是我妈还是两位先生,都可以少一些忧愁。 

 

  希望他们再看着报纸,是笑着的,希望他们的眉宇间再也不要有浓雾般化不开的忧愁。 

 

  08 盎然生机 

 

  记忆里,似乎是春节过去快两个月的某天,麻雀在斜阳里啁啾,我下了学踏进巷子,就看见王先生满面笑容送一位背着药箱的郎中出门。 

 

  奇也怪哉,怎的郎中登门,王先生还如此高兴。 

 

  晚饭过后,我迫不及待拉着母亲去看望他们。肖先生还在吃晚饭,他胃口不甚好,对着香气四溢的鸡汤,他竟然吐了。 

 

  在我们面前失态,肖先生俊秀的脸一片通红,王先生关切注视着肖先生,给他喂水顺背。 

 

  我妈面容严肃,嘴角紧紧向下抿着,眼神里却又流露一丝兴奋与雀跃,显得她眼角常年操劳而生的鱼尾纹也变得轻松舒展。她把我撵到院里,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三位大人瞒着我聊悄悄话。 

 

  我记得那夜星子很亮,北斗七星的勺柄亮晶晶地指向正东,夜风也含着春意的温柔,吹拂着迎春花轻轻摇曳的嫩黄花瓣。 

 

  他们并未聊太久,很快我重新被叫进来。三人脸上都染着笑意,而肖先生的笑尤其漂亮,他手背掩着脸,似是有些羞怯。 

 

  我忍不住奔到肖先生跟前,按着他膝头,皱着眉头问:“可是肖先生生病了吗?我今儿看到郎中来了。我好担心您,你们不要瞒着我,我已经长大了,我能知道真相。” 

 

  肖先生脸蛋红扑扑的,在灯光下煞是好看。扛不住我长篇累牍的提问,他抓住我的手,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在其他几人纠结不知如何回答我的静默中,他柔声说:“再过八个月,这院里会添一个小娃娃,果儿明白吗?” 

 

  我那时候对于男女生育的事一概不知,也不懂肖先生是特殊的体质使然,才能孕育生子。我只是下意识相信并听从肖先生的话,从来不予反驳。 

 

  当时我闻言很是欣喜:“真是好事啊!可是为何还要等?我现在就能陪它玩!” 

 

  三位大人哈哈大笑,我懵懵然抓乱了头发,肖先生用干燥温热的手帮我捋平:“那我尽量帮果儿催催这个还不晓得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小东西!” 

 

  那时候我们都沉浸在喜悦中,却未曾预料,日后真的迎来了危险的早产,足足让肖先生躺了数月才好转,差点要去他半条命。


09 不速之客 

 

  肖先生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王先生彻彻底底在胡同里住下来,他给肖先生定了一堆规矩:除了讲课,不允出门;平日少走动,多卧床休息;不可碰灶台,不可弯腰洗衣,拖地浇花之类需碰水易滑倒,也不可做…… 

 

  终于又一次王先生把肖先生手中整理的书本抽走,把人撵到床上去,肖先生不太高兴了,他坐在床沿上不满:“你把我当瓷娃娃了,我一个男人,哪儿有那么娇气。” 

 

  现而今,王先生也不和人拌嘴了,他一句话也不忤逆,变着法的给肖先生顺气:“你是我夫人,还是怀着双身子的夫人,可不就是得当瓷娃娃供好?” 

 

  他握着肖先生的手坐下,床沿那么宽,可他非得挤挤挨挨地坐在人旁边,声音又变得认真沉重:“你好好的,我才能在外面做事的时候,不因为挂念你而分心,你说是不是?” 

 

  提及王先生在外面做的事,肖先生的眼神也变得凝重几分,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是默默点点头,伸手反握住了王先生的手。 

 

  王先生又露出像小狗一样眼神亮晶晶的笑容,他顾不得我就坐在一旁写课业,倾身在肖先生额头印下一吻。轻轻浅浅,爱意温柔。 

 

  他们的感情,是我之于爱情的启蒙,我得以见识到,真正的爱是何等的蜜意幸福,何等的相携扶持。 

 

  王先生不让肖先生做家务,可是他自己需兼顾王家的铺子和他所说的“在外面做的事”,也很难做到日日着家。外人不可信,王先生干脆聘了我妈洗衣做饭。 

 

  我妈起初说不要钱,她的语气里含了模糊,她道:“我们邻里邻居多深的情分,照顾肖先生自是应当。若是讲钱,岂不是折辱了这份情。况且,我和果儿,其实于钱财之事并无太多需求,也不谓困苦……” 

 

  但王先生执意要给,他并不是特别能说会道的人,他只用他那双眼神坚定的眸子,认真望着我妈,诚恳道:“于您而言可能是邻里情分,但是于我们夫妻而言,您这是莫大的恩情。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报答您,世道乱,家底厚些终归心安,您收下吧。” 

 

  我妈拗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 

 

  她说的晦暗不明,也不避着我谈,可能以为我只有八岁,听不懂她话中之意。 

 

  其实我有些早慧的,我早就从逢年过节时,她和一位衣着金贵的老妇人的悲泣言谈中,了解到那位是我的姥姥,而我妈本是富商家的大小姐。 

 

  她当年也曾海外留学,归来后一腔报国热血,屡次反抗家里为她定下的亲事,成为一名坚定的、勇敢的革命者。后来在革命的道路上结识我的父亲,两人结下深厚感情,步入婚姻殿堂。而我母亲也因为如此大的反叛,彻底与家族决裂。 

 

  母亲偶尔饮酒,喝酒后她会在我面前显露对父亲的怀念。 她说,从不后悔和父亲结婚,尽管婚后仅仅六年,父亲就与我们天人永隔。但是他们笃深的感情却永远在她心里,永远给她无穷无尽的动力。 

 

  但她终究是从革命的前线退下来了。她还有一个我,我又只有她。倘若她不在了,我该成一位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于是她选择成为一名工人,她说,这也是壮大工农阶级的一种方式,为国家作出微薄的贡献。 

 

  这些年,姥姥思念女儿,会在姥爷的默许之下,偷偷来看望我们,也会强塞给母亲财物。母亲虽拗不过收下了,但其实一文未动,都存在她床头那个带锁的小箱子里, 

 

  我想,不到迫不得已,她不会花其中一分一厘。她竭力在坚持着什么东西,只是,偶尔也可以当成某种隐晦的底气,让她可以说“钱财之事不谓困苦”。 

 

  天下父母与子女都会是这般别扭的吗?数月后,肖先生家里出来的小娃娃,二十年、三十年后,也会与如今满心期待他降生的两位父亲渐行渐远吗? 

 

  这些问题在我脑中像雨滴敲打的泡泡一样蓦然出现,又很快像摆尾的鱼儿消失不见,八九岁的年纪,我哪儿有那么多烦恼。 

 

  倒是肖先生近日总不得出门,颇有些苦恼。他乖乖遵守了王先生的指令月余,便再坐不住了。 

 

  某日下学后,我依旧来找肖先生。他在案旁看书写字,漆黑的毛笔在卷上行走,小楷端正漂亮。我在他的对面默写今日学的“勿令沾湿,勿令散乱”,也下意识提起来精神,力争做一个上进的学生。 

 

  夏日将至,暖热的空气从指尖调皮地钻到头顶,让人发困。这样的昏沉中,肖先生突然将笔杆子一扔,有些烦乱地拽了拽衣襟,念叨:“不成不成,整日在家里待着,要憋坏了。” 

 

  肖先生都撂了笔,我像是得了赦一样,也兴冲冲放下我的笔,努力出些主意:“我在学堂里听同学说,近日多有人去慈善寺祈福,肖先生不若也去,权当透透气也好。” 

 

  他像是来了兴致,撑起下巴问:“那他们都去拜谁呢?” 

 

  “可多啦,观音娘娘、文曲帝君、小财神庙、弥勒佛殿……想拜哪个都有!” 

 

  “杂糅这么多家啊,有点厉害。”肖先生乐呵呵勾勾我的鼻尖,“我和老王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过,去玩一玩也不错,出门感受一下春天。我去拜拜财神,希望他老人家保佑咱们都发财!” 

 

  我摸摸鼻尖,望着肖先生眼角因笑意而飞扬的燕尾,心中也因快乐而雀跃。 

 

  晚上王先生回来,我们五人一起吃饭。有王先生在,肖先生不需要夹菜,他面前的小碗里就会满当当堆着他爱吃的东西,冒出来一个小尖。 

 

  吃饱之后,我妈回去了,我我恋恋不舍赖着不想走,想再玩一会儿,也是想看肖先生该怎么让王先生答应他的请求。 

 

  饭后,王先生自然而然地拿湿毛巾给他擦手,把他撵到床沿坐着,等着一会儿端洗脚水,伺候肖先生洗漱。 

 

  我想起来第一次见王先生,西装皮鞋,一身慑人的贵气。现在却半跪在肖先生旁边,细细腻腻地给人洗脚,问水温合不合适,给人按脚还幸福满足地笑。 

 

  一点不像养尊处优长大的大少爷。 

 

  洗漱结束,王先生收拾书桌,肖先生坐在他对面,说了祈福这件事。 

 

  王先生果然脸色一滞,眉头皱了起来。他是知道慈善寺的,在郊区的郊区,离我们颇有些距离。 

 

  他呷了口茶水,指节在桌上轻敲两下,声音有点冷:“太远了,我不想你颠簸。” 

 

  肖先生对于王先生有十足的耐心,他覆住王先生不耐烦的那只手,细细摩挲,说:“我们坐汽车,不远的。我这胎也稳了,你家的司机,我放心。” 

 

  果然,一顺毛,王先生又摆出来他惯用的可怜眼神,语气踌躇,犹犹豫豫道:“可是战哥,我,我有些怕……” 

 

  “琑儿在我肚里乖得很,你莫要慌嘛,自己吓唬自己。”肖先生的语气里带点笑意,带了乡音,却让人感觉很是可靠。 

 

  他咬了下唇,面色开始泛红,瞥了我一眼。


  我赶紧将视线移开,装作好像在忙什么。 

 

  然后我余光看到肖先生贴到王先生耳边说了什么。 

 

  王先生眼神都瞬间亮了起来,他手握成拳掩盖唇角的上扬,努力严肃道:“真的吗?医生当真这么说?” 

 

  肖先生像一只得意的小猫,仰着下巴,眯着眼睛,微微笑着点头:“当然啦,我怎么会骗你,这样行不行?” 

 

  “那我考虑考虑吧。”王先生还在摆谱。 

 

  在打什么哑谜?我疑惑。


  王先生目光突然放到我身上:“时候也不早了,果儿快回去睡觉吧,梁姐该找你了。” 

 

  墙上钟表显示现在才将将八点,王先生怎这样?怎么还撵人呢? 

 

  我把可怜的眼神投向肖先生,然而肖先生也没挽留,他脸上泛起绯色,微微依靠着王先生,跟我说:“bye~”


  好嘛,又到了“大人时刻”,小孩子要回避,我懂。


  第二天,果然王先生答应了,去慈善寺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临行前一天傍晚,我陪着肖先生收拾明日的东西,兴奋地说个不停,我妈也在,我们三人聊出发时间、路线、拜谁、吃什么……不亦乐乎。


  就在此时,敞开的大门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院级传来渐近的脚步声,不止一人。其中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咚咚”的声响尤其明显,像敲在人心口,又急又冲,令人不安。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


  不等出门去看“客人”是谁,对方已经自行登门。


  两位黑衣服的高壮男人率先推开了门,力气那样大,木门板“嘭”一声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无力地晃悠。


  随后一位穿着深蓝色对襟袄褂、齐刘海黑麻花辫的健壮妇女走了进来,抬着一只胳膊恭恭敬敬给后面的人引路,另一只手掩着鼻子,好似这间干净透亮的屋子有多大灰尘一般,尖声嫌弃道:“怎么就让少爷住这么破小的地方!”


  一只绘锦绣凤纹的尖足小脚先踏进门槛,我目光上移,见平金绣的马面裙,正红的琵琶襟坎肩。终于一张保养得宜但年纪难掩的脸映入眼帘。


  应是一位四十有余的妇人,发髻后挽,满满的金饰点翠在那颗不大的头上显得有些拥挤,耳垂上挂着玉质耳坠,小指上长长的金纹护甲有些骇人。


  她容貌不算丑,但是那紧皱的眉头和高高吊起的狭长凤眼,难免让人心生不适。


  在另一位侍女的扶持下踏进门,她像巡视自家领地那样,高高在上地、不客气地扫视一圈,而后目光落在肖先生身上。


  她下巴骄傲地扬起,艳红色的嘴唇开合,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她说:


  “我是一博少爷的母亲。”


  


  


  

《终于重逢,他却说孩子不是我的》

·总裁啵×明星赞

·abo|火葬场|破镜重圆|有琑

·一发完


       连续数年被评为全球第一美的Omega演员、超模、顶级流量——肖战,终于宣布复出。

  此时距离他突然宣布怀孕,暂停演艺事业,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复出的第一站选在顶级奢牌的米兰秀场,肖战前去观看。

  Omega身着品牌方提供的超季服装,白色外套衬他温润眼眸,黑色西裤配皮鞋则更显矜贵优雅,他与旁边的品牌CEO侃侃而谈,间或露出笑意,皮肤白皙,精致的脸庞在昏暗灯光下依旧漂亮。

  哪怕他只是静静端坐在那里,就好像夺去了全场所有的光亮,最刻薄的镜头也忍不住偏爱他的美貌。

  他依旧是气场全开的大明星,耀眼的光芒与从前别无二致,甚至更甚从前。

  似乎完全没有被媒体“孩子Alpha父亲究竟是谁”的疯狂盘问困扰。

  模特一个接一个走过,过道那边,有位Alpha散发着迫人的威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对面的人,直至双眼酸涩泛红,也舍不得移开丝毫。

  是王一博。

  王一博是某老牌豪门的年轻继承人,一年半之前接手家族企业,在那之前,他是知名时尚达人,自己创立的潮牌获得全球多国时尚界的青睐,与无数明星合作,此次亦受邀看秀。

  却没有人知道,他曾与肖战开展一段隐秘的地下恋情。始于某次合作的一见钟情,断在某天王一博收到神秘房卡,打开那扇门之后,是肖战不着寸缕和某位绯闻对象躺在一起。

  王一博理智失控,他听见自己说:

  “我只觉得你恶心。”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滚。”

  肖战所有的慌乱和解释都噎在喉咙口,他面色逐渐冷了下来,他说“好”,然后关上门离开。

  他信守承诺,再也没有出现在王一博面前,而后没几个月,他宣布怀孕息影。王一博天南海北地找他,却一眼难觅。

  肖战离开没多久,王一博就弄清了这场陷害的原委,他被自己的冲动、不信任和懊悔折磨到夜夜难眠,而肖战怀孕的消息更如晴天霹雳,他的一颗心被鞭笞、被烈火焦灼,痛苦不已。

  他多想找到肖战,跟他说一句对不起,跟他说自己不堪承受的思念,问问他自己心底潜藏的那个可笑的希望:“孩子,有没有可能是我的?”

  在秀场上,他一遍遍预演,等一下和肖战说什么,用什么表情,要体面、要绅士、要尊重。

  但是当他在漫长无人的甬道里追上肖战,抓到他袖子的那一刻,他的冷静自持无法维系,他发现他做不到对这个人放手。

  肖战皱眉甩开他的手,而他像一只丧失尊严的狗,攀着对方的手,说一些语无伦次的话:

  “终于、我终于找到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质疑你。我知道说再多也无法弥补你受过的伤害,我是彻彻底底的混蛋。”

  见肖战不言,他努力继续挣扎:“我当年受了蛊惑,我口不择言,我早就知道错了!我悔不当初,一直在找你,我用尽各种方式联系你,可是都石沉大海。”

  “这一年多,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肖战依旧冷冷看着他,一动不动,他站着不动,对久旱逢甘霖的王一博来说也是巨大的诱惑,王一博不自觉越凑越近,甚至凑到肖战颈边。

  突然一股突兀的奶香飘进王一博鼻息之中,敲断他脑中上涌的兴奋和旖旎。这股奶香来自肖战,掩藏在重重香气之后,只有凑近才能闻得一丝。

  而他一直刻意不提的话题——“孩子”,他也不得不面对。

  他感觉自己疯了,否则怎么会质问肖战:“这一切都是假的,没有怀孕,没有孩子,是不是?你气我的,是不是?”

  孩子仿佛是肖战的逆鳞,一直冷冷不动的人,终于给出反应:“假的?王大少爷,我有那么无聊吗?再说了,当年那间酒店里发生什么你看得清清楚楚,我生下孩子也是理所当然。”

  话里话外还在嘲讽王一博当年的偏信。

  王一博像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手指逐渐松了力气,肖战顺势抽出来自己的手:“王总,请自重。”

  说罢,他转身离去。

  

  王一博像被雷劈一样傻站在原地,良久,他捂住脸,泪水在指缝间溢出。

  而肖战转身的一瞬间,何尝不是泪如雨下。

  看着从前把自己弃如敝屣的人如今对着自己痛哭流涕,他为什么内心不是爽快,而是巨大的委屈和悲伤呢?王一博说的每一句懊悔、每一句思念,都只让他止不住想要泪流。

  他分不清自己还爱不爱王一博,或许是爱的吧,可是他绝不能放任自己两次跌进同一条河流。

  王一博在原地伤心一阵之后,还是捱不住对肖战的向往,抬脚跟了过去。他内心被巨大的不安充斥,他害怕,才刚和日思夜念的心上人重逢,就是彻底被宣判死刑的开始。

  唯一能给他力量的,就是他刚刚离肖战的腺体那么近,却没有闻到其他Alpha的味道,这说明肖战其实并没有终身标记的Alpha,他还有希望。

  如果能复合,他愿意当孩子的Alpha父亲,甚至让他随孩子姓都不是不可以。

  如有看客在,也是会忍不住斥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你如今才算是真的昏了头!

  追到休息室门口,他只来得及摸到肖战衣角在自己手中溜走,他想要闪身进去,被经纪人拦在门口。

  经纪人看到两人表情,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位叱咤娱乐圈多年的东北大姐大毫不客气,劈头盖脸冲着王一博一顿骂:“车撞树上你知道拐了,大鼻涕流到嘴里你想起来甩了,你他妈早干嘛去了?我们肖肖受罪的时候你在哪儿?滚滚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王一博死死抵着门把手,疯狂上涌的醋意和悔恨让他双目赤红,活像地狱里爬上来的罗刹,那句折磨他一年半的疑问到底问出了口:“孩子,是不是我的?”

  经纪人没被他吓人的模样镇住,听到这句话更是怒火滔天:“王少爷不愧是情场浪子,信任这个词在你的字典里根本就是被狗吃了。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孩子不是你的!我们肖肖现在过得很幸福,你就死心吧!渣男!”

  王一博呆愣在原地,抵在门上的力气终于松开,他从门缝看见肖战捂着脸哭泣,心疼到难以自抑,他不再争辩,小声喃喃自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离开我之后,有没有……”

  有没有再找到喜欢的Alpha,甚至愿意暂停如日中天的事业,给对方生孩子。但是他说不出口,他不想去想象那个场景,卑劣的嫉妒会把他淹没。

  门一点点合上,马上就要关闭,门内门外,曾经的一对璧人,现在隔着一扇门相顾无言,各自垂泪。

  突然一个小身影出现在王一博低垂的视野里,是一只矮矮的小朋友,穿着又可爱又潮的背带裤,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走出来,一手扶着门框,好奇看着眼前两位大人,小奶音牙牙学语:

  “加囊!”(渣男)

  肖战急忙过来抱琑儿,千万不能被王一博看到孩子的模样!

  可是已经晚了,王一博已经看了个清清楚楚,他身心俱震,硬生生向前迈了一步,半蹲下去想要凑近再看一眼孩子的容貌。

  这一步带出了Alpha因为情绪激动而不慎释放的信息素气息,飘到小琑儿的鼻尖,脸颊泛红的奶娃娃兴奋地和妈咪分享新发现:“妈咪!香香!嚎香,琑琑喜翻~”

  经纪人无奈扶额,刚刚演了那么久,孩子两句话破功……

  王一博哇哇大哭:“他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他喜欢我的信息素,他还叫琑儿,是我们约定过的孩子的名字,你怎么能骗我说不是我的孩子呢?”

  琑儿探着身子,用软乎乎的小手给这位很有好感的怪叔叔擦眼泪。

  肖战抱着孩子,无语凝噎:谁能告诉他,一年半没见,高冷霸总前男友变成死缠烂打爱哭鬼怎么办啊!


【联文】清冷高僧竟是前世夫君?!

前世:活泼钓系小橘子精×清冷禁欲高僧今生:一见钟情的小化妆师肖战×主动送上门的高僧王一博


【茶香四溢联文之“河西园茶”】@Solitude联文组 

(咕咕了足足二十多天呜呜呜卡文太难了终于憋出来)

  注:河西园茶,相传唐宋时期,岳麓山寺僧侣从安化带来茶籽,在寺周辟地种茶,每年春末夏初,采制茶叶款待游客。这种茶叶,既有茶香,又有烟香外带桔香,颇具特色。

  01

  焚香袅袅,烛火闪动,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端坐在蒲团上诵经,背影端直,面容模糊。

  身穿绯色纱衣的身影鬼魅一般从阴影中走出来,赤脚一步步走近高僧。

  高僧阖眼默读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手中加快转动的念珠却暴露他的心境。

  忽有风起,吹动帷幕,素色莲纹帐子拂过两人身影,纱衣下漂亮的shenqu若隐若现。

  倏忽时间凝滞,那人竟在僧侣身侧半跪,纤细指尖划过高僧喉结,柔柔声音仿若从虚空中传来,带着钩子一般: “大师为何不敢看我?”

  梦境至此,肖战猛然惊醒。额头被冷汗浸湿,心脏也传来熟悉的心悸感。

  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多少次做类似的梦了。从有记忆的十几年来他总是陷入这一系列的梦魇,梦中有山林草木、古屋飞檐,日暮云霞重重,钟声激荡,飞鸟盘旋,殿中一人诵读的背影,他和那人的谈笑,以及回回醒来难以言喻的心悸。

  醒来后梦境中的一切渐渐消散,只剩下僧侣模模糊糊的背影,在肖战脑海中徘徊。已经是早上六点,七点半剧组要集合上山,肖战再睡不着,他用手臂撑着后脑勺,忍不住琢磨:那位僧人究竟是谁?能不能,让我看清一次他的脸?

  肖战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化妆师,跟着剧组四处奔波。这次他跟的是一个纪录片剧组,要去隐山古寺拍摄河西园茶的发源。

  这茶叶是千年前一位当地僧侣云游后带回来茶种,种植炮制而成,沿袭千年后,已经是当地的一张名片。剧组也受邀来这个古寺,为河西园茶拍摄一组纪录片,力求还原当年。届时会有演员出镜,化妆师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隐山寺以年代悠远、祈福极灵而出名,更传言其最近来一位年轻的僧人,容貌极其俊朗,穿僧袍诵经的模样被游客拍摄下来,一举登上热搜。

  肖战本就因为梦境而对僧侣这种角色别有感触,他捧着那张不甚清晰的照片看来看去,心里有点儿痒痒的。

  这位被描述为“清冷、禁玉、疏离”的一博师傅,属实让人好奇。

  02

  肖战没想到自己还没踏进寺庙大门,就遇见了一博师傅。

  寺庙建在半山腰,想要上去唯有爬台阶,肖战锻炼少,正爬得气喘吁吁,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他面前,清冷声音传来:“我来帮您。”

  肖战抬头,瞬间被美貌冲击,眼前的人鼻梁高挺,眉眼淡薄,侧颜棱角分明,硕大的喉结正对自己,充满了男x的吸引力。

  心脏扑通扑通跳,肖战吞了吞口水,眼睛亮亮的:“您是一博师傅吗?”

  眼前人唇角微翘:“是我。”

  笑起来好帅!不是说很高冷?

  肖战有点害羞,他选了轻一点的包裹给对方,又用空闲的手撩了撩微微汗湿的刘海,想让自己更漂亮些。

  一博师傅毫不客气地夺走了他另一个行李,肖战两手空空,急忙想拿回来。

  对方却说无妨。

  肖战环顾四周,原来寺院里面的小师傅们特意下来迎接他们,一博师傅恰好迎接了自己。

  再争夺也不太好看,看着对方毫不费力的样子,肖战便由对方去。

  这么多穿灰色僧袍的小师傅,可是自己眼前的最帅,他不由得有点开心。

  颠颠跟着大师一路到了安排好的客房,肖战笑得眉眼弯弯跟他说再见。

  对方已经半只脚踏出房门,又在门楣下斜照的阳光中转身,跟自己摆摆手说:“下午见。”

  两人一间房,跟肖战同住的直男同事都不淡定了,激动抓住他的胳膊:“靠!他就是一博吧!真帅啊!不是说特别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这挺热情的啊。”

  “唉唉,放尊重点,叫一博师傅。”肖战状似淡然,把同事的胳膊扒拉下来。

  “嘿!你怎么还护上了?我猜猜,是不是动心了?”同事眼神揶揄,八卦问到。

  肖战一颗心早就在扑通乱跳,他坐下来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大口水,负隅顽抗:“人家是出家人,你怎么能有这种肮脏的想法!”

  同事拿枕头锤他:“我又没说什么,谁肮脏?谁肮脏?”

  肖战脑海中闪过早上的梦,脸颊涌上来热度,他内心小声跟自己嘤嘤嘤:完了,是我肮脏。

  03

  寺内开辟了一间化妆间,剧组众人安顿下来之后,很快投入紧张的拍摄中。

  一博师傅也在出镜之列,肖战在对方白净俊美的脸上涂抹,距离这样近,即使他看多了帅哥美女,也依旧被这等容颜震慑到心脏不安分。

  室内大家来来往往,一片喧嚣,只他们这个小角落,安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大师的呼吸声舒缓,肖战的呼吸声急促。

  安静中,一博师傅眼睛闭着,突然开口: “不要紧张。”

  “好的!我不紧张、不紧张。”肖战深呼吸一口回应,声音却发抖。

  指尖颤了颤,内心的小人却不像表面淡定,欢腾不已:他竟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他甚至主动出言安慰自己!

  下午拍摄了一些空镜和僧人远游归来背着行囊的场景。一博师傅作为寺庙的颜值担当,被住持委任了主演的任务。

  主要原因是他确实对于河西园茶的手工制作全流程非常熟悉,甚至对历史和茶文化的方方面面都研究深刻,由他来做纪录片的主人公最合适。

  经历这一下午的拍摄,肖战才开始相信,大师是比较高冷的。整整一下午,跟导演制片编剧场务等等那么多人沟通,一博师傅竟然一个笑容都没有,说话更是能省则省。

  大家悄声议论,统计一下午一博师傅的笑容数为零,说过最长的一句话是“知道了”,最多的话是“嗯”。

  肖战呷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水,叹口气:一博师傅的身份应该不能谈恋爱吧?况且就算是能谈,这样一座大冰山又该怎么撩得动哇!

  路漫漫其修远兮,唉。

  可是一抬头,他看见了一博师傅远去的侧影——身形挺拔,后脑勺饱满,鼻梁高挺,下颌线凌厉,喉结x感,步伐稳重。

  是所有和尚文中最让人心旌摇曳的那种高岭之花绝美清冷攻。

  这走路的一步步,哪里是踩在鹅卵石路上,分明是踩在了肖战的心巴上!

  肖战捏紧了拳头,暗暗给自己鼓劲,我一定可以!

  04

  当晚肖战继续了昨晚的梦境。

  这一次,他终于看见了梦中僧人的脸,赫然是一博师傅!

  可是梦中的一博师傅,再不复白日的清冷高洁,他的脸上是隐忍的……,喉结……,汗水……。

  指尖抚凝脂,被浪翻涌间,……有如实质。

  梦中的肖战感觉自己是一只不受控的船,在颠簸的浪涛中翻滚。

  早上被寺院的鸟雀啁啾叫醒,他第一反应是摸自己被子……。

  那个地方果然已经诗透了,黏糊冰凉。

  肖战捂住红透了的脸,心想:呜呜呜完蛋了哇!

  自己原来是这么烧烧的零!

  早上开工之前,肖战跟朋友诉说自己的烦恼:迷上一位高岭之花,甚至对方还是出家人,这可怎么破?!

  朋友对于美院校草终于动了凡心并且要主动追人这件事报以巨大的热情,在网上各种搜罗“如何追求高冷男神”“美0怎么撩猛1” “和尚文的追求套路”“昙伽师傅何许人也”……

  研究半天之后的结论:地狱级副本,天堂级成就,好在我们肖肖天使脸蛋魔鬼xx,还是有一捏捏的希望的,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就因为昨晚的春那啥梦,肖战一整天看一博师傅的眼神又炙热又躲闪,可是某一个没来得及躲开的对视中,对方竟然对着他笑了一下。

  肖战心里的小花簇簇盛开,又忍不住羞耻:一博师傅他肯定注意到自己变态一样的目光了,可是他还冲自己笑,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啊!

  当天工作结束之后,肖战眼看着一博师傅要回去,他鼓起勇气蹦到对方跟前: “师傅,我可以去您那里尝一尝河西园茶吗?我,我对喝茶还挺有研究的!”

  肖战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大师特别和蔼可亲,直接就说:“可以。”

  同住的室友偏偏没眼色,听见了对话,他加快收拾手底下的东西,喊道:“能不能也带上我啊!”

  肖战急忙转过身去,跟室友疯狂摆手,无声做口型:别来!

  同事猛然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嘴。

  好在一博师傅似乎并没听见同事的喊声,也没主动说带上对方。

  肖战松口气,喜滋滋当一博师傅的小跟班,他感觉就连黄昏山景都变得格外秀美,让他忍不住远眺,却没注意到一博师傅悄悄勾起来的唇角。

  终于和一博师傅独处一室,焚香沁脾,园茶清新,品着茶中桔香,肖战看着对面人低垂冷肃的眉眼,心里有些胆怯,又更有按捺不住的心动。

  他打算抛出来一些问题,试探一下一博师傅的界限。

  只是没想到这一问,把他自己问懵了——

  “师傅,我有点儿关于《涅槃经》的疑问,方便加您微信沟通吗?”

  “可以。”

  一博师傅仿佛看不出来这是搭讪的套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一博,是您的法号?还是俗名呀?

  “是俗名,”他眼睛微弯,似有笑意,“全名王一博。”

  他又补充:“我未出家,仍是在家弟子,你不要拘谨,你我年纪相仿,你叫我一博就好。”

  他特意告诉自己,他没有出家?这是什么意思!

  肖战心里的小人抓狂,他迫不及待追问:“是可以谈恋爱结婚的那种吗?”

  王一博笑意似乎更明显了:“这样解释也没错。”

  OMG!耶斯!肖战心里的小人拳打脚踢,声音跟着兴奋:“那,一博,我明天再来找你喝茶,可以吗?”

  王一博的眉眼在茶水氤氲的雾气中显得尤其好看,他柔声道:“好,明天上午七点半早功结束,到十点剧组开工,这期间我会一直等你。”

  啊啊啊!什么叫“我会一直等你”!王一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直到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肖战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他恍惚想:这一博师傅,他哪里像高冷,他他他,他分明就是恨嫁啊!

  要不然,自己这个撩人的,怎么被反撩了呢?

  05

  两人之间往来愈加频繁,拍摄的这二十天,肖战找到空隙就和王一博聊天、散步、饮茶。

  白天游览山寺美景,晚上抱着手机还能聊到睡着。

  肖战也想不到,他居然能和王一博聊这么多,从寺院讲到他的校园和工作,从现今聊到历史,从现实聊到神灵鬼怪。

  王一博给他讲玄幻故事自有一套,让肖战牵肠挂肚,黏着他多讲再多讲。

  这时候,王一博往往要肖战给点好处,他才肯继续。

  肖战看着自己屏幕上各种粉红可爱撒娇卖萌表情包,羞耻又愉悦。

  同住的同事都咋舌:对面真的是白天在片场对着他们不苟言笑的一博师傅?居然能让肖战笑得眼角眉梢都是蜜意!

  二十天很快,杀青是在一个傍晚,导演举着喇叭喊“杀青”那一刻,恰逢寺院傍晚撞钟,钟声在山林中回荡,鸟雀在他们头顶飞旋。肖战望着对着镜头双手合十说再见的王一博,内心突然涌上来浓烈的不舍。

  寺院、钟声、山林,这一幕与他的梦境如此相似,甚至就连这股不舍都仿佛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肖战陷入一阵失落。

  正出神,他听见周围的同事高声喊“小心!” ,而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惊恐。

  肖战仰头,却看见搭景的一根立柱正冲着自己歪倒下来,马上就要撞上自己的头顶!

  这样万分之一秒、避无可避的时刻,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肖战的腰,搂着他几个翻滚,成功避开危险。

  是王一博,那么远的距离,不知道他是怎样跨越飞奔而来,又在千钧一发之际保护了心上人。

  肖战听见头顶传来王一博因为恐惧未消而颤抖的声音:“这次,终于是我护住你了。”

  天旋地转,头昏脑涨,肖战想不通王一博为什么说“终于”,他紧紧抓住王一博的衣角,可是未等他抬起头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笑容,突然大脑内部剧痛袭来,肖战明明被保护完好,却陡然晕厥了过去。

  旁边是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感慨,还有导演斥责场务的声音,可是肖战还是一声没吭,王一博急忙查看怀中人的状态——肖战竟然昏迷了。

  王一博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他看见肖战眉头蹙起,口中呢喃:“昙伽师傅……”

  心头剧震,刚刚的担忧还未散去,巨大的喜悦又涌上来。

  他没预料到,肖战居然这么快就要想起来了。

  王一博抱紧了怀里的人,眼眶通红。

  肖战室友懵懵劝说: “一博师傅您别哭啊,肖战他、他指不定没事!”

  06

  肖战做了一个漫长、漫长的梦。

  梦中他是一处无名老山上某棵橘子树,因为天长日久吸收灵气,终于得以化为人形。

  离开自己的小山头,这小妖精去到的第一个地方,是隐山寺。

  这寺庙香火极盛,只因有一位年纪不大却佛法领悟极高、甚至可斩妖除魔的高僧,法号“昙伽”。

  小橘子精慕名而去,对高台上静坐的昙伽大师一见钟情。

  昙伽大师长相极其俊美,五官端正立体,脸颊轮廓流畅,眉骨高挺,鼻梁挺拔,眼皮薄且淡,肤色极白,低眉垂目讲佛法的模样,天生带着无边的震慑和悲悯,让人忍不住发自内心伏拜。

  肖战刚从深山老林中化形,对于人间的规矩、佛教的清规戒律通通不放在心上。

  他大胆热情且脸皮厚、活泼开朗且脸皮厚、死缠烂打且脸皮厚。

  他学着人间的文人公子,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面如冠玉,身姿翩翩,诚诚恳恳递上拜帖,小和尚恭敬迎他进门。

  刚一相识,他一本正经询问佛经注解,时间久了,小妖精本性毕露,用折扇挑着高僧下巴让人家给自己算姻缘。昙伽大师气得面红耳赤,把他撵出来,他却赖在隐山寺不肯走,干脆以赶考书生的身份住下了。

  昙伽师傅都气笑了,说你一个刚化形的小妖精,大字不识几个,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赶考。

  被识破了妖的身份,肖战起初是害怕的。只是昙伽师傅说,你并不为祸人间,我何必与你作对。如果能将你感化到正途,那必然是最好的。

  所谓的正途,便是指肖战不要再纠缠他。可惜后来高僧不仅没有感化小妖,反而被小妖拐到了沟里。

  昙伽师傅院内晾晒了茶叶,肖战晚上缩成魂体,睡在茶簸中,一连多日,就连茶叶也沾染了桔香。夜里寒凉,昙伽师傅终究宅心仁厚,把熟睡的小橘子精捧到房内,软软的坐垫放在桌子上,铺成临时的小床安置好他。

  翌日早上一睁眼,桌子上的小东西不见了,掀开被窝,小小的魂体缩在昙伽师傅臂弯里睡得正香。

  小妖精得寸进尺,用同床共枕逼迫大师说出来俗名,再唤大师便不肯敬称法号,一句句“一博”喊得比情人间的呢喃还要缠绵悱恻。

  晚上王一博的房间落了锁,肖战就坏心眼地撬开,心想大师法力无边,这锁怎么还一撬就开呢。

  一个昏睡咒丢过去,他爬到王一博床上,在人家怀里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抱着对方的胳膊安稳睡着。却不知道身后的大师……,睁着眼熬到凌晨。

  早上醒来大师果然大发雷霆,又一次把他丢了出去。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妖精,但他也是有脾气的!为了报复,他故意在王一博面前逗弄年轻香客,对方被他撩到磕巴脸红,他再一看王一博,王一博眼睛都红了!

  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生气。

  一不做二不休,入夜王一博在房内诵经,肖战穿着一身薄纱溜进来,……都在……之下若隐若现,……贴上昙伽大师绣着金丝的僧袍,渗进他的肌肤里去。

  王一博竟一直一言不发,甚至紧闭的双眼都未敢睁开,他喉结……,手中念珠加速,他想开口说施主自重,可是又下不了决心张嘴。

  而肖战在他耳边轻轻道:“大师为何不敢看我?”

  王一博倏然睁开眼皮,他嗅到一股桔香,眼前是小妖精捏了一只嫩而饱满的橘子,纤长手指从橘子底部的圆点……丰沛香甜的橘汁被一点点挤出来……飞溅……。

  然后肖战……自己指尖的……。

  下一刻天旋地转,王一博把肖战压倒在了佛龛之前。

  佛祖不悲不喜,指捏成莲,红烛滴落滚烫烛泪,昏黄烛光摇曳,映着堂中……。

  ……(省略一段,见围啵“夏日澈风”)

  他抱起对方,走进不见光亮却更加温暖的内室。

  外人看来,昙伽大师是总爱闭关游历的高僧,可是关起门来,他是小橘子精一个人的夫君。

  妖魔作恶,从前是王一博一个人对付,现在是他带着小妖精共同作战。有妖魔认出来肖战也是妖,抱头逃窜的时候还忍不住控诉,你一个妖,跟着和尚做什么?!

  肖战一道法力释出,盘着手,小模样倨傲得不得了:“反正你快投胎了,告诉你也无妨,这是我内人,我不帮他,难道帮你这个丑八怪?”

  当然晚上小妖精就为“内人”这个词付出了代价。

  可惜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他们的恋情从一开始就面临重重困阻,好不容易在一起,幸福了没多久也未得以善终。

  世上会斩妖除魔的高僧道士并不算少,传闻极困难的时候也有九重天的神仙下来帮忙。可是似乎偏偏最难对付的妖魔就爱冲着落单的王一博肖战来。

  终于有一次他们二人被围堵,眼看着一道攻击劈向王一博后背,肖战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未曾想这道攻击竟然蕴藏了对方九成功力,王一博趁着对方力量枯竭击溃对方后,小橘子精只来得及摸了摸高僧的脸,就魂飞魄散。

  王一博眼看着小橘子精在他怀中消散。

  这一切都太突然,王一博先是愣在原地,维持着拥抱的姿态,慢慢地,发麻的心脏才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五脏六腑都痛,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天灵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灵魂仿佛被谁抽取。眩晕过后,眼前阵阵发昏,他勉力撑着睁开双眼,却看见一座陌生又熟悉的府邸,他正坐在正堂。

  他回到了他原本的来处。

  他本是昙伽神君,因历情劫而下凡,为克己而投生为僧侣,却不想宿命依旧未能逃脱。他不仅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甚至因为灵魂不堪承受而提早结束历劫。

  也可以说,凡间的他因为难以接受爱人的骤然离去,气血淤塞而亡。

  他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发颤,而后紧咬的牙齿也咯咯作响,他整个人都哆嗦着站了起来。

  不顾贴身使司祝贺他历劫归来的贺词,他踉踉跄跄奔出院门,终于想起来缩地决的用法,几息之间奔到凡间某座不知名的野山。

  山色翠绿,涧流淙淙,这山头上最爱生的橘子果树,在不合时宜的八月份,结出来大颗大颗黄澄澄的果实。

  王一博抬手抚上距离自己最近的那颗橘子,眼泪骤然就落了下来。

  这里,是他早年间修炼,随手斩杀妖物,然后救下一棵橘子果树的地方。

  他为了救活果树而填了几屡灵气进去,彼时那株树苗尚且矮小柔嫩,现而今树冠亭亭如盖,可树中活泼漂亮的小妖,已为了他魂飞魄散。

  王一博简直不能承受心口的痛。

  情劫怎么躲得过呢,原来早在几百年前,这段情就埋下了因缘。

  幸而肖战是妖不是凡人,他曾了解过一种让妖起死回生的禁术。在朋友谢允的帮助下,他花费了近百年时间,收集肖战碎裂的魂魄并修复,终于将魂魄再度投入轮回。

  谢允是个能说会道的,他打点关系算好了投生时间,还需要几百年。王一博不想承受着思念的煎熬孤零零等待,他选择闭关等待重逢。

  只是千算万算,王一博没想到谢允这小子不靠谱,他忙着和他九凝山上的师尊谈恋爱,弄错了王一博出关的时间,足足晚了二十二年。

  王一博出关的时候,肖战已经大学毕业了!

  陪伴爱人一点点长大、从小就培养感情的愿望破灭,王一博只好采取迂回战术。他选择再度进入隐山寺做和尚,引导肖战工作的剧组去隐山寺拍摄,还原前世一切。

  肖战和前世一样,还是那个活泼精怪还有点好色的性子,再度对他一见钟情。这一次,他舍不得让对方有一点儿伤心,他处处迎合。肖战的惊讶和喜悦他都看在眼里,他想,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他可以扮作凡人陪着肖战慢慢来。

  一直到今天。

  07

  肖战缓缓睁开眼,入目是洁白的房顶和墙壁,他躺在医院里,橘黄色的夕阳照进来,一室温暖。

  一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温暖、有力,是王一博一直在陪伴他。

  那双向来无波无澜的眸子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欣喜、还有期盼。

  肖战露出浅浅的笑意,声音因为一天一夜的昏迷而虚弱:“你把我拼好了。”

  王一博再忍不住心中颤动,他俯身抱住肖战的身体:“嗯,我找到你了。”

  肖战声音哽咽:“好像睡了很漫长的一觉,我好想你。”

  王一博轻轻拍着肖战的背,深呼吸几口才再度发出声音:“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害。”

  昙伽神山上晚风起,这一晚,风里终于再次传来了茶香与橘香交缠的香气。

  

  

奶味霸总和他包养的辣味顶流

       


        新晋视帝、前顶流爱豆肖赞近期深陷包养绯闻。

  狗仔拍到他深夜和一位男士压马路,共进一所公寓的背影。而爆料所称金主正是肖赞所属娱乐公司——泊笑娱乐的总裁。

  王一啵总裁上任三年,手段雷厉风行,收购对手,投资影视,捧出数位头部艺人,赚得盆满钵满,一时被奉为业内神话。

  这样一位金光闪闪的牛叉大神,却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根据泊笑娱乐小艺人的口述,王总冷酷而不近人情,不喜言笑,颜值极高,却是一位x冷淡的玉面罗刹。

  这样的总裁还会玩包养?

  有点胡扯了吧!

  肖赞粉丝洗广场非常轻松:

  “我家肖肖看起来甜甜的,实际是个可有小脾气的大辣椒!大总裁脑袋被门挤了给自己包养一个小炮弹吗?”

  “肖赞三年前来到泊笑转型以后,再没有纠缠不清的绯闻。狂蜂浪蝶一样涌上来的男男女女多少啊,可是那些绯闻对象都自行澄清了哦,造谣的营销号也都被告了。臭狗仔,我劝你小心!”

  “泊笑娱乐管理严明,对艺人要求严格,王总必然以身作则,怎么可能跟手下艺人搞不正当关系?!”

  还是有吃瓜路人叫嚣着不信,而就在这个年关的当口,传出来消息:今年泊笑娱乐年会直播,王一啵总裁将会公开露面!

  热搜# 泊笑总裁王一啵将在年会直播露面#直冲第一,而从来低调行事的王总,竟允许这条带他大名的热搜留存。

  泊笑年会直播,开播观看人数即破平台记录。吃瓜群众铆足了劲等着看王总怎么和肖赞相处,会不会回应绯闻。

  镜头从台上的大屏幕开始扫,再移到笑容满面的漂亮主持人,大家急吼吼等着主持小姐姐念完颂词,大屏幕上又慢悠悠播放年度回顾视频。

  弹幕区域观众心急如焚:你知不知道我们来看谁的?😡

  观看人数已逼近三千万,吊足了观众胃口之后,主持人才终于开始介绍出席嘉宾:“欢迎泊笑娱乐执行总裁,王一啵!”

  直播画面开始移动,一个左右都无人的座位上,镜头自上而下,矜贵的皮鞋,禁欲的黑袜,到翘起的长腿,再到挺直的西装,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官惊艳、贵气十足的年轻冷漠帅脸。

  放眼望去,屏幕上尽是:“卧槽!啊啊啊啊啊啊!”

  甚至出现了几瞬的卡顿。

  “靠,好高冷、好有杀伤力的一张脸。”

  “这张脸足以秒杀九成九的🐟⭕男艺人。”

  “如果这是金主,那么我愿意倒贴钱被包养😭”

  “肖赞你好有福气!”

  “不准造谣!肖赞单身!(;`O´)o”

  但是总裁的冷漠滤镜很快被打碎——

  首先,一身高定、身姿卓越的王总,在他那堪比小蓝鸟截图的西裤和脚腕旁的地面上,蹲着一只跟他画风极其不符的、乖乖巧巧的吨吨奶瓶保温杯。

  其次,王总上台致辞结束之后回到座位上,旁边的股东交头接耳,以经典上流人士的姿态交谈,而他竟然目无焦距面无表情啃起了手!

  台上小艺人们表演节目,弹幕玩梗浪到飞起:

  “天了噜,表面高冷身价数十亿的王总,是个没断奶的奶宝宝!”

  “他甚至还在啃手手,啊!我捂心口倒下!”

  “乖宝,咱不兴啃手哈,有细菌哦~(拍开)”

  “双目无神的王总OS:老婆不在身边,孤单寂寞嘤嘤嘤”

  “他老婆呢?”

  “赞粉在!肖赞剧组戏份紧,今早才往回飞,估计就快到啦!”

  “嘿嘿,怎么粉丝不打自招认姐夫了?”

  “我恨我的傻白甜同担……”

  就在王总吃手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滋味也没人敢阻拦的时候,他右边的空位突然来了人。镜头只能露出那人一个轻柔的衣角,坠着珠光,很昂贵的料子,衬得王总西装都有些黯然。

  然后“啪——!”,王总的爪子被人毫不客气呼了一巴掌,而堂堂泊笑娱乐大总裁被人打,竟然高高兴兴笑了,露出了直播以来第一个笑容。他猛地抬起头,向旁边的人绽开两个小括号。

  直播镜头这时候变得懂事讨巧,默默右移,把两个人都框进画面——果不其然,来人正是肖赞。

  肖大视帝五官精致,服装华贵,漂亮脸蛋做出凶巴巴的表情,小声训斥可怜巴巴的王总:“不许吃手!”

  弹幕默默飘过:“正房夫人的气质扑面而来……”

  王总被凶了,却依旧笑意不减,反手抓住肖赞的手轻轻摇晃,乖乖求原谅。

  肖赞扑哧笑开,点了点头,意思是接受了。

  王总大手握上肖赞小手,黏黏糊糊地把人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手还不松开,在人家柔软的小手上不住摩挲。

  这就算是默认了绯闻,粉丝打脸打得啪啪疼,咔咔入坑的cp粉嗑生嗑死。

  包养绯闻再度被掀起,当晚王总登陆个人社交账号,转发肖赞微博:

  “你以为三年前我为什么收购蛙鸡娱乐?”

  而被转发的肖赞动态再度让热搜爆炸,他发的是结婚证照片,文案抄网友的,整个人像只昂首阔步的矜傲小猫咪:

  “龙争虎斗彼岸花,王总给我一个家😜”

联文咕咕咕

我的联文先咕咕咕了呜呜,还没写完

过年太忙

但是这几天一定会努力码完!已经写一半多啦

骚瑞钟钟!😭@Solitude联文组